小兒子趴到竈臺上,想看看鍋裏的菜。
田大嫂生怕燙着兒子,將他從竈臺邊扯下來:“你說說,那踐種跑哪兒去了?”
“不曉得!”小兒子抓了一塊肉就往嘴裏塞:“今天來了個大娘,跟野豬兒說了好久的話!”
田大嫂一驚,鍋鏟啪嗒掉鍋裏:“啥時候來的大娘,長啥樣兒的?”
小兒子砸吧着嘴:“嗯….衣服乾乾淨淨的,長得也很好看,我不認識!”
田大嫂覺得這事不大對,扭頭就去找公爹。
“爹,這事不對!咱們在鄉下,也沒個親戚來往,咋會突然來了這麼個不清不楚的人!”
田老頭喝着小酒:“這陣子亂的很,有個外鄉人過來,有啥好奇怪的。
野豬兒嘛,他膽子小,你讓他犁完地纔有飯喫,他肯定害怕不敢回來。
沒事,等他弄完地裏就回來了!”
田老頭沒啥野心不大管事,日子向來是能過且過,壓根不管家裏事,外頭有馬春娘操心,家裏有大兒媳,他操心那麼多幹啥!
大兒媳總覺得這事不大對,扭頭換了大兒子:“你出去瞅瞅,看那踐種躲哪兒去了?”
大兒子好不容易從書院回來,就是想回鄉下躲懶幾天,纔不想去做事。
“你讓小弟去吧,我要陪爺爺喝酒!”
田老頭給大孫倒了杯酒:“對,來,咱爺倆走一個!”
何太太沒將野豬兒帶回何家,而是安排在客棧裏。
“這些….這些都是給….給我喫的?”野豬兒望着桌上的喫食,嚥了下口水不敢信。
何太太越發心酸,野豬兒在田家喫不飽穿不好,不能突然大魚大肉,他不過是讓人給他弄點小米粥,炒了兩個菜,買了幾個包子而已,這孩子瞧着就覺得像是什麼不得了的宴席。
她原本該錦衣玉食養大的兒子呀!
“來,坐下!”何太太拍拍凳子:“你今晚先住這裏,明兒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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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兒沒急着喫飯:“大娘,不是說,我….我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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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太有點來氣,馬春娘那般對他,居然還心心念念惦記,可見是個骨子裏就孝順的。
再想想家裏那個,飯菜稍不合口味就要發脾氣,還得讓人哄着勸着喫飯,就越發難受的厲害。
“你好好喫飯,我自會幫你娘!”何太太硬着心腸道。
野豬兒見何太太發脾氣,霎時有些怯弱:“好,我喫!”
他忍着想大口扒菜的衝動,小口喝着粥不敢去夾菜。
原來粥這麼甜這麼香啊。
何太太忍不住將菜夾到他碗裏:“喫菜,菜和餅都得喫完,不喫完回頭店家會生氣!”
野豬兒生怕旁人生氣,連忙往嘴裏扒菜。
客棧對面,柒寶幾個也在喫飯。
柒寶瞧着桌上的菜:“長生,我們就這麼幾個人,你點這麼多菜,喫的完嗎?”
長生嘿嘿一笑:“慢慢喫,不着急,喫不完我帶走!”
柒寶見他意氣風發,財運宮走勢極好:“你發財了?”
長生給自己和虞三郎兄弟幾個倒了杯酒,美滋滋道:“外頭戰亂,咱們蜀地安穩,不少鄉紳富戶逃了過來。
前陣子,我帶着幾個兄弟,在關口處倒賣騾子、馬車和衣物喫食,賺了不少錢!”
那些人帶着家底兒出逃,身上不缺錢財,好不容易入關,眼見平安在即,自然想花錢讓家裏老人小孩舒坦些。
虞三郎蹙眉:“關口守衛森嚴,每天進出之人覈查嚴格,你要在那裏做生意不容易吧!”
“也算不得多麻煩!”長生與他舉杯喝了口酒:
“我走了王府二房的路子,梁元銃房裏有個妾室,哥哥在關口做值守,頗有幾分權利,別的事他不敢做主,這點小生意還是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的。”
他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事來:“對了,小璟又要當哥哥了,年前入府的那位姨娘有了身孕。
據說,這陣子世子爺喜歡上了紅雲班的舟兒姑娘,捧的可厲害了!”
虞四郎手指點着桌面:“咱們與王府關係本就緊張,你沒事少打聽王府的事,莫要叫人抓住把柄,平白給小璟惹了麻煩!”
“什麼呀!”長生嗤了一聲:“這可不關我的事,我的手還伸不到王府裏去。
是那位世子妃的孃家嫂子,三月三在觀裏祈福,居然詛咒那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叫我一個兄弟給聽見了!”
柒寶插嘴:“白悠然不會蠢到對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動手吧?”
薛蕊兒回道:“未必,她面上賢惠大度,實則心胸狹隘不能容人,自己所出的兒女身體都不好。
璟公子不得世子寵愛,如今妾室懷孕,她難免不起心思!”
心思自然是要起的,只是梁元齊如今對柳依依寵愛的很,她要動手着實不便。
萍雲試探着勸道:“娘娘,這事咱們動手啊!”
府裏就這麼些人,柳依依又是個醫女,很難動手腳不讓人發現。
白悠然哼了一聲:“將這個消息放到二房去,何太太那邊如今是個什麼動靜?”
戲班子那個踐人,她壓根沒放在眼裏。
可這麼明目張膽勾飲人,真當她是死的不成。
知曉伍大人是個貪花好色的,白悠然就把這心思打在了何太太頭上,讓人放話出去,說伍大人特意在戲班子養着江舟兒。
萍雲躊躇着回道:“她…她這兩日突然沒了動靜!”
“沒動靜?”白悠然詫異:“她不是最爲善妒,後院妾室都不容,怎的這次如此沉得住氣?”
萍雲也不解:“當日在戲園子裏,何太太還是很生氣的,只是她上樓一趟下來,就去了袁府,再後來,就不說戲園子裏的事了!”
白悠然起身來回踱步:“可是袁家與她說了什麼,還是她在戲園子裏遇着了什麼人?”
萍雲搖頭:“打聽過,如今伍大人府上風平浪靜啥也不知道。”
伍家。
馬氏從遊廊上過來,朝門外伺候的小丫鬟一揮手:“下去吧,我來伺候太太!”
小丫鬟福身退下。
馬氏捋了下頭髮進屋裏:“太太,那戲子太過可惡,聽說昨兒還坐大人膝上喂酒。
太太,您看,可要讓人過去收拾那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