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算是比較清楚崔家的事，剛想上前爭辯兩句，腿往前邁了邁，遲疑了兩下又縮了回來，她還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崔雲麗聽見崔雲珠被罵，挑了挑眉得意地看向她，彷彿在對她說：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周氏上前使勁擰了下崔雲珠的胳膊，伸手就要把她扯回院子裏去，誰料她突然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地上。
衆人看她面色發白，嘴脣凍得青紫，才發覺她不對勁，正常人就算穿着不夠暖和的舊衣服，冬日裏臉色也不會這麼差。
等看到崔雲珠攤開的手掌時一陣心驚，掌心一道大大的劃痕格外刺眼，整個手掌血肉外翻，又和流出的血糊在一起，看起來恐怖極了。
那道劃痕是崔雲珠扔掉木塊時自己在手心劃的，看着恐怖，實際上自己心裏有數。
不這樣做，她就永遠不可能和崔家斷得乾淨！雖然不可能一次成功，可是總要有個開始。
她在逼周氏，又何嘗不是在逼自己呢?
周氏擰過的胳膊在隱隱發痛，一聲聲喪門星還在崔雲珠的耳邊迴響。
她以爲再回來，自己對這個家已經毫無感情，對周氏這個母親也不再抱有期待了。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即便已經決定和崔家決裂，還是會有那麼一瞬因周氏的所作所爲而感到難過。
崔雲珠啊，她生你一場，可你欠她的那條命上輩子早就還清了！
“娘！”崔雲珠擡起頭看着周氏，臉上髒亂不堪，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看得周氏有一瞬間失神，這個女兒生下後過了幾天自己才醒過來。
第一次見面，她就睜着一雙像今天這樣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是真心疼愛過這個孩子的，不然也不會請了村裏的讀書人給她取名叫“雲珠”，說是如珠似寶的意思。
當時崔父做着賣貨郎的活計，挑着貨物在隔壁幾個村來回跑，平常賺的也只夠餬口罷了。
這孩子一出生，崔父就接了個大買賣掙了不少的銀子，家裏的日子漸漸也好過起來，周氏一直覺得這孩子就是個福星。
可後來要不是她害得薛家大郎落水變成了傻子，自己家男人又怎麼會被薛家人打瘸了腿?
從那天起全家都只能過回在地裏刨食吃的日子，靠地裏那點糧食過活，讓周氏怎麼能不厭惡她。
“你信過我嗎?”
“薛家的事不信我，今日的事也不信我。”
崔雲珠好像猜到了周氏在想什麼似的。
聽到崔雲珠說起薛家，衆人開始議論紛紛，怎麼一個熱鬧能牽扯出那麼多事?
大家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村裏都知道，五年前崔雲珠玩鬧時把薛家大郎推下水的事，害得人家好好的一個兒子變得又癡又傻，崔父也被薛家人找上門打斷了一條腿，聽說還賠了好些銀子呢。
現在她說這話，難道有什麼隱情不成?
本來正等着看好戲的崔雲麗聽見了，神情頓時慌亂起來。
她上前扯了扯周氏的袖子小聲道：“娘，快把她拖進去啊，她害咱們家害得還不夠嗎?竟然還敢提薛家的事，可別讓薛家聽見了又打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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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眸光閃了閃，大家都在看周氏和崔雲珠那邊，沒人注意到崔雲麗眼裏的慌亂，她可是全看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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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
“我沒做過的事憑什麼要認！當年薛家大郎是二姐推的，今日也是二姐踢爛了我的房門要衝進來毀了我的臉！難道還要我站在那兒不動任她欺辱嗎？”崔雲珠盯着周氏的眼睛揚聲道。
她到想看看，周氏知道了這麼多年害得崔家窮困潦倒的罪魁禍首，她口中的喪門星另有其人時會是什麼反應。
崔雲麗嚇得渾身發抖，崔雲珠她怎麼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薛家的事，都過了那麼多年了，像當初那樣當個啞巴不行嗎！
還有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衝進去是想毀了她的臉，這事可誰也不知道啊。
對了！她今天一直都不對勁，變得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崔雲珠哪裏會知道反抗呢，絕對是被什麼邪祟入體了。是的，一定是這樣！不然她又怎麼會提起薛家大郎的事，崔雲麗不停地安慰自己。
只能說崔雲麗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不過回來的還是她的親妹妹崔雲珠。
圍觀的村民一片譁然，當着周氏的面就開始七嘴八舌地吵起來。
“原來是崔家二丫頭推的人啊！趙嬸，當時我還和你說三丫頭比薛家大郎小那麼多，怎麼可能推的動他，你還不信我呢。”
“怎麼怪我呢，大夥都說是三丫頭推的……”被叫住的趙嬸不服氣地回嘴。
這時一個男人站出來說道：“哎，你們記得嗎?那天好像是崔家二丫哭着跑回來說看見她妹妹把薛家那傻兒子推下水的吧。”
“我有印象，薛家大郎落水時也沒別的人看見，那時候誰能想到親姐姐會誣陷自家妹子啊，自然是信了的。”王寡婦終於找到機會插話。
人羣說着說着突然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看向崔雲麗，周氏也同樣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手都氣得發抖。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她是妖怪，根本就不是崔雲珠，她平常連大聲說句話的膽子都沒有！你們怎麼能信個妖怪的話！根本就不是我推的！你們拿得出證據嗎？”
崔雲珠見衆人鄙夷地看向自己，忍不住大聲嘶吼起來，聲音尖銳得衆人恨不得堵上耳朵。
這時大夥兒再看不出崔雲麗的反常就說不過出去了，什麼牛鬼蛇神，兔子急了都咬人呢，這崔雲珠現在可不就是要被周氏和她給逼死了嗎？
這些年崔家三丫頭在村裏可是不受人待見的很，同齡人都罵她惡毒，根本沒人和她交往，就連大人都不喜歡她；周氏更不把她當人看，這些大夥兒也多少知道些。
要不是她上回落水被陳硯救了，恐怕沒人會向她提親。
但就像她說的，沒有證據，又能怎麼樣呢？
看着現在還在地上坐着的崔雲珠，大夥兒只覺得可憐，攤上這麼個娘和姐姐，可也沒人上前去扶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