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瞥見一抹暗紫色的衣袍逐漸靠近,心想,這趙夫人最近來糧店來的可真勤啊。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過去,朝她微微頷首,真算起來他們二人並不相熟,所以也沒打算過多交流。
趙夫人走近,旁若無人的問候起來,陳平一看這老闆娘還跟上次一樣熱情,就把山匪的事一股腦的都往外倒。
村長和陳吉祥在一旁只以爲趙夫人是陳硯來鎮上賣獵物相識的。
聽見陳平說起這事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他們村捉到山匪的事遲早會人盡皆知,也犯不着瞞着。
他說到“山匪”時,趙夫人的心不可遏制的猛烈跳動起來。
身邊的陳四動作也有一瞬的停滯,隨後又恢復正常。
他暗地裏朝趙夫人點點頭,趙夫人胡亂跳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陳四辦事從沒出過岔子。
她相信這次也一樣!
兩人一瞬間的慌亂全被陳硯收在眼底。
陳平就沒想那麼多,跟村長細細對比了一下價格跟種類之後,就叫着夥計過來幫忙稱糧食。
趙夫人見他此時落單一人,便快步上前說道,“陳公子,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能理解我爲女報仇的苦心。”
她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何嘗不是一種威脅呢,可偏偏要講的這麼冠冕堂皇。
陳硯對趙年的死沒興趣,換誰要傷了他的女兒,他只會更狠!
極快的瞥了趙夫人一眼,然後淡定的說道。
“陳某聽不懂趙夫人說什麼,只知道前段時間我家媳婦兒去貴府救了你女兒一命,是你們母女的救命恩人。”
敲打誰不會呢?
趙夫人是何等聰明的人,一聽這話就知道陳硯無意和她作對,放下戒備真心笑道。
“陳公子說的對,你們夫婦倆都是我趙府的救命恩人,我斷然不會恩將仇報的。”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只是現如今你們幫了我這個大忙。”
“大忙”這兩個字她咬的極重,讓陳硯一時不知道趙夫人所謂的大忙。
到底是救了趙若真呢?
還是說瞞住她買兇殺人的事情?
她貼近陳硯迅速的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這是我的謝禮,還請你們夫妻倆務必收下!”
入手的觸感像是銀票,陳硯剛要開口退還,“三弟,還愣着幹嘛!咱們趕着回去呢,一夜沒睡了我現在站着都能睡着。”
陳平就站在門口大聲喊他。
趙夫人抓準時機轉頭就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獨留陳硯一個人在原地,這手裏的東西退也不好,不退也不好。
他只好趁無人注意塞到了衣兜裏,原本以爲又是一張銀票,想着改日到鎮上再去退還便是。
誰知等他進了家門一打開,發現竟然是一則消息。
一則讓他震驚到頭暈目眩的消息!
………
等崔雲珠醒了,知道昨晚竟然真的捉到兩個山匪,陳硯他們一宿沒睡大早上就押着他們上交衙門的消息。
也是覺得稀奇,真有這麼蠢的土匪?
又聽到他說趙夫人對他說的那些話,心裏不由得擔憂起來。
“難道是對我們起了殺心?”
崔雲珠有些緊張,趙夫人能聯繫山匪,萬一真要殺他們,可是個大麻煩!
陳硯搖搖頭,“不會。”
他已經看過紙上的內容,知道趙夫人既然放心把如此重要之事透露給他們。
想必是想以此重恩來換他們守口如瓶。
在見到他遞上來的紙條之後,崔雲珠震驚到無以言復。
“怎麼會這樣?上一世明明是到年底纔會突然爆發饑荒的。趙夫人爲什麼現在就能得到這個消息?”
陳硯聽到媳婦兒的質疑無奈的搖搖頭。
崔雲珠記得上一世,哪怕是官府的達官貴人跟一些大商戶們,都被突如其來的饑荒打的措手不及。
糧店被搶被砸,商鋪櫃檯的銀兩也全部被洗劫一空,就連到最後衙門也被餓的不行的人哄搶。
甚至還有人拿傢伙去打官差,逼他們交糧。
如此混亂的局面,都能證明上一次的饑荒是突然而至的。
可趙夫人帶來的消息,卻是她遠在北方經商的父親說那邊已經有村莊開始糧食減產、河流乾涸了。
![]() |
這不跟他們編出來哄騙鄭氏的謊言一模一樣嗎?
她心想,自己的重生還不至於導致這種言出法隨的結果吧?
“後面還有,你翻過去看看。”
聽到陳硯的提醒,她這才注意到信紙的背後還有一行,等她細細讀完之後,站在屋裏沉默了良久。
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信紙的最後寫道,都城已經有個五品小官提議,等正月一過就開始限制各個地區的人口流動,連戶籍的遷移也要等到明年才能開放。
他人微言輕,眼下雖然無人採納,可等到北邊的消息傳入都城後,想必上面很快就會重視起來。
大夏朝自建國以來,還沒有出過如此荒唐的規定。
限制人口流動跟戶籍遷移,這不分明就是要把人鎖死在自己的縣域裏嗎?
這不就等於……..
她心頭一震,猛的擡頭看向男人,“這不就等於有人知道不久後會爆發饑荒,到時候難民向南逃竄,整個大夏國都會陷入暴亂嗎?”
“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看來得此機緣的不止你一個人。”陳硯沉聲道,“只是不知道這人知道多少,他又想利用已知的一切做些什麼?”
“不對,他若是想救生民於危難,就不會提此建議。”
崔雲珠急切的抓住陳硯的手,腦海裏閃過往日的種種,流民四竄、燒殺搶掠、易子而食…….
她難受的快要呼吸不了,“你想啊,要是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上一次大家都知道越往南邊去糧食便會越充足,那這一次呢?”
“即便被下了死令不準流動,可等真到要絕命的那一刻,難道不會站起來反抗嗎?到時候暴亂肯定又會來,根本止不住。”
“只能以暴制暴!”
陳硯和她想的一模一樣,“這人若真想力挽狂瀾,就不會提此倡議。他既然身爲京官肯定有許多門道,召集官員一起出謀劃策,想到最佳的方案,讓死傷減少。”
“可他沒有,若非是要爲自己在暗處謀利,我想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