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磊目光落在走廊一頭李大偉身上，眼裏充滿恨意。
“今天是除夕，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姐早早就匯款過來，讓我們好好安排年夜飯，菜那些都是我和果兒弄的。”
本來想着，這兩口子既沒出錢也沒出力，應該能消停着過個年吧。
他和李果兒把飯菜弄上桌，一開始，一家人還說說笑笑，氣氛也很和諧。
李大偉喝了兩口酒，就開始說起了李花兒：“還是花兒能幹，這麼快，就能跟着人去港城工作了，老子這輩子，，沒想到還能享女兒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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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娟不樂意聽這話，啪的一扔筷子：“她出息又咋樣？丫頭片子現在天天在外面跑，早晚野了心思，到時候不回來，我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後，家裏可咋辦？”
李大偉就看向了一旁的李果兒：“果兒，你也別念了，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有啥用，以後還不是便宜了別人家。
等你弟弟出生後，你就在家裏伺候你媽，照顧弟弟，別去上學了！”
李大偉想得很美好，一個女兒掙錢，一個女兒在家伺候月子照顧孩子，齊活兒了。
李果兒低着頭不敢吭聲。
周曉磊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在意這些，反正等過完年，悄悄跑掉就是，不用管這一對無良父母。
哪曉得，餘娟見李果兒不吭聲，這火氣就跟着上來了：“死丫頭，大過年的，你拉着個晦氣臉給誰看呢！”
李果兒一直住校不回家。
周曉磊也躲在外面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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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餘娟很是生氣，覺得這幾個孩子，一個個長大了，翅膀硬了，敢脫離她的掌控。
於是，藉着除夕夜，孩子們都在，她就想發發威風，讓這兩個小兔崽子，知道她的厲害。
她見李果兒不吭聲，就覺得這死丫頭故意憋着壞，想以這種方式來跟她對抗，順手就抄起酒瓶朝李果兒砸過去。
哪曉得，她身體太過笨重，手腳也不靈活，揮着酒瓶沒打到李果兒，倒是打到了坐在她一側的李大偉。
砰！
酒瓶砸在李大偉頭上，發出嗡嗡悶響。
本就喝了幾口酒的李大偉，當即火氣上頭，周曉磊和李果兒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起身一腳把餘娟給踹到了地上。
“踐婆娘，你特麼敢打老子，要上天了是不是？”李大偉這也是借題發揮，餘娟藉着大肚子，沒少跟他頂嘴，他已經忍了好一陣了。
今天，倒是藉着這個酒勁兒發了出來。
從餘娟拿酒瓶打李果兒，到李大偉將她一腳踹下凳子，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兩個孩子根本來不及反應。
“媽1”周曉磊反應過來，急忙去查看餘娟情況。
李果兒也趕忙過來。
李大偉不解氣，他攥着拳頭還要去打餘娟。
人高馬大的周曉磊，早就不容他這些動作了，要不是餘娟一直護着李大偉，他早就把李大偉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看！”周曉磊一拳打在李大偉下巴，震懾住了發酒瘋的李大偉，纔有空去看餘娟。
李大偉不敢惹周曉磊，罵罵咧咧的重新坐下，也沒管地上的餘娟，繼續喝酒喫菜。
李果兒聲音顫抖：“曉磊哥，媽….媽出血了！”
周曉磊這才注意到，血水已經浸透了餘娟的棉褲。
他心裏惶恐，也曉得這時候打電話給宋茵陳來不及，索性讓李果兒看着餘娟，自己跑去求了院裏買菜的大娘。
求他們家給借了三輪車，兄妹倆個抱了棉被出來，一路護着把餘娟給送到了醫院，纔給宋茵陳打的電話。
宋茵陳聽完，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男人是餘娟死活要嫁的，孩子是餘娟死活要生的，就是苦了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被迫長大，不得不學着去承擔屬於大人的責任。
宋茵陳張了張嘴，想說兩句寬慰周曉磊的話，突然聽到了一陣呼嚕聲。
扭頭一看，險些給氣笑了，李大偉鬧過吼過，這會兒居然躺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睡着。
鼾聲震天，在空曠的走廊上如雷聲一般響亮。
李果兒面帶尷尬，這個父親實在是太讓人難堪了。
繼母在產房裏撕心裂肺的生孩子，他居然還能睡着。
也是，他都能打死自己懷孕的媽媽，這個時候睡覺，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產房裏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聽得宋茵陳煩躁不已。
林承暉勸母親：“媽，該說的你都說了，她不聽話，怨不着任何人！”
秦鳳儀坐在長椅上面如死灰，許久才捂着臉；“這都是她自己選的路啊！”
一時間，產房門口，安靜無比。
衆人心裏都知道，餘娟這一次，只怕真的很難了。
產房門突然打開，護士急匆匆衝了出來：“產婦大出血，情況很危急！”
秦鳳儀搖晃着站起來，抓住宋茵陳的手：“陳陳，你….你陪我去找院長！”
她沒法眼睜睜看着這個孽障就這麼沒了啊。
宋茵陳能說什麼，生死關頭，她也只能陪着秦鳳儀去找院長，給人說好話，想辦法從血庫調血過來，先搶救餘娟性命。
院長出面，血一袋一袋的送進了產房，漸漸聽不到餘娟的聲音了。
許久，產房再次打開。
醫生一臉疲憊出來：“秦老師，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孩子胎位本就不正，又在肚子裏憋太久缺氧窒息，一個落地後還有點氣兒，搶救半天沒搶救過來。
另一個，直接就是死胎。
做醫生的，最怕遇到這種情況了。
秦鳳儀捂着嘴，難掩悲傷：“不關你們的事，我明白，謝謝了！”
院長嘆了口氣：“秦老師，產婦情況很不好，你們….你們安排一下，家人跟她說說話吧！”
“媽!”周曉磊聞言，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了出來。
這個母親沒有帶給他一絲溫情與母愛，記憶裏都是數落埋怨，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難受的不行。
李果兒也跟着哭出了聲，她想起了親媽離開時的情景。
遠處，李大偉鼾聲還在繼續。
產房裏，餘娟沒看秦鳳儀，也沒看周曉磊，而是抓住了宋茵陳的手：“小妹，我….我知道我這輩子自私不懂事，讓你….讓你很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