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寧可咱們鬧一場“笑話”

發佈時間: 2025-03-16 02: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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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的平靜,在一頓午飯之後,被徹底打破。

原本明妹晴朗的天空,幾乎是瞬息之間從海那邊陰暗下來。並蔓延至整個大沽的上空。

衙門鳴鑼,警示衆人趕緊回家躲着,不要再呆在戶外。

“大人,大人!救救我男人!救救我男人吧!”

一個女子,抱着幼小的孩子,朝鳴鑼之人跑來。

“快回家!快回家去!

“別跑了!別亂跑!”

鳴鑼之人朝她吼道。

那女子卻不管不顧地朝他跪下,抱着襁褓裏的孩子向他磕頭,“求求大人!他要是出了事,我和孩子可怎麼辦呀?

“他不聽勸,今日一早,偷偷出港了!如今看風浪似乎己經來了!

“求大人派人去救救他們吧!”

女子哭泣哀求。

呼呼的風己經吹來。

女子單薄的身子,跪在那兒,卻如同秋風裏的黃葉,搖搖欲墜。

“你快進來!進屋裏來!”

敲鑼之人衝她大喊。

因爲風聲越來越大,不大聲喊,人的聲音都被吹的破碎。

那女子卻搖頭,“求求大人,派人去救救他們吧!”

“你先進屋裏來!進屋說!你還抱個孩子!”敲鑼之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女子懷裏的孩子,被風吹得哇哇大哭起來。

敲鑼人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他衝上前去,拽那女子,“進屋說……”

一陣大風吹來,風裏似乎還有急速的氣旋。

兩人被風吹得趔趄。

那敲鑼人差點兒摔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不想活,孩子也不要活嗎?”

那敲鑼人己經有些生氣了。

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人?

“他回不來,我們也活不下去了……

“不如和他一起死……”

女子臉色灰敗,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裏,己經沒有了求生的希望。


“唉,你別……”

大風吹起敲鑼人,他驚呼一聲,被風捲起,大頭兒朝下,一頭摔進幾米開外的草叢裏。

等他掙扎着從草叢裏爬起來,竟不見了那女子。

只在狂風之中,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在那兒!”他聽見雀爺喊道。

大雨傾盆,狂風怒吼。

人在這樣的風雨當中,根本無法視物,啥都看不清。

敲鑼人身子緊緊貼着地面,匍匐向衙門口爬去。

他不敢起身,這風大得,只怕爬起來,他就會被風吹走。

風雨當中,他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孩子的哭聲,還是風裏的氣旋聲。

嗷嗷的,尤爲揪心……

嘩啦啦——

一陣屋頂瓦片被掀起,又砸在地上的聲音。

敲鑼人抱着頭,好險瓦片沒有砸在他身上,但摔碎在地的瓦片,迸濺起的碎塊,卻濺在他身上。

噼噼啪啪一陣響,疼得他想哭爹喊娘。

“走——”

不知是誰,饞起他兩邊的胳膊,架着他,飛快的衝進衙門裏頭。

他眼睛裏全是被風吹出的淚,好一陣,他視線才恢復清明。

他睜眼就瞧見雀爺渾身溼漉漉的,從頭到腳,狼狽不堪。

雀爺的懷裏,還抱着個孩子。

這襁褓……不是剛纔那女子抱的嗎?

“那、那女人呢?”敲鑼人神情茫然地問。

雀爺搖搖頭,垂眸無奈又無措地看着懷裏的小人兒。

敲鑼人又看向他左右兩邊,架他回來的是溫元傑和姜朔兩兄弟。

兩人衣服也溼透了,姜朔臉上還有道口子,不是是被什麼東西劃傷了。

“她說,她男人偷偷出海了……”敲鑼人說。

屋裏寂靜,沒有人說話。

屋外的風聲,雨聲,轟隆……有東西被風推倒之聲,不絕於耳。

溫元傑忽然抹了把臉,“我現在知道了……我寧可咱們鬧一場‘笑話’,哪怕被人奚落恥笑。

“也比遇上這樣的暴風強啊……”

年輕的他,見識了自然的強悍之力。

也認識到自己的渺小無知。

在大自然的“摧枯拉朽”之下,個人的面子、榮辱,顯得是那麼渺小,那麼不值一提。

“轟隆——”

聲音有點兒遠,但也能聽出,是並不結實的房子,被風吹倒的聲音。

溫元傑轉過身,趴在桌案上,無聲的哭泣。

他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沒哭出聲,卻哭得很痛。

那被吹倒的房子裏,也不知躲着幾口人?

在狂風來襲,屋子搖搖欲墜時,他們可曾害怕?可曾絕望?

他們又可曾後悔,在晌午之前,還在嘲弄玩笑,說巴不得暴風快點兒來,叫他們見識見識,是怎樣的暴風,把身在京都的“那位娘娘”都嚇慫了?

衙門裏有很多人。

但此時,除了風雨聲,竟聽不見一點兒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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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表情陰沉,相顧無言。

“哇……”

不知是不是這裏太過壓抑的氛圍,讓襁褓裏的孩子感受到了。

他張開嘴哭了起來。

衆人都朝雀爺看過來。

雀爺渾身僵硬……她看見那母子倆被風吹起時,毫不猶豫,飛身而出,想要把母子倆拽回來。

她想告訴那女子,不必絕望。

她就是一個人,只要不灰心,也能扛過去,也能生活下去!

娘娘己經在想方設法,爲女子開闢出路。

將來的將來,女人不必依靠男人,也能找到經濟來源,能自立門戶,很好的活下去!

女子也可以撐起自己的一片天……

可那女子再也沒機會聽雀爺跟她解釋這些了。

那旋風的速度太快。

雀爺被風吹得眯了眼,她根本瞧不見女子被吹去了哪裏。

她順着哭嚎聲,在草叢裏摸到了孩子……

“我……”雀爺舔了舔發乾的嘴脣,“我沒抱過孩子,你……你們誰會?”

看她架着胳膊,那僵硬的姿勢……也不知是孩子更不舒服,還是她更不舒服。

這裏只有她和半夏是女子。

可這兩個女子,都沒有成婚,更別提有孩子了。

她看着半夏,半夏也瞪眼看着她。

半夏非但沒往前,還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搖頭。

“我來吧。”姜朔上前。

“你?”雀爺狐疑地看他。

姜朔點點頭,“當年被流放時,年幼的幾個弟弟妹妹,我都抱過。”

雀爺面色一怔。

姜朔己經動作熟稔的從她懷裏,把那小孩兒接了過去。

他姿勢看起來柔軟舒適,他輕輕搖着孩子,嘴裏還哼唱着什麼。

在他溫柔低沉的嗓音中,衙門裏緊繃繃的氣氛,終於和緩下來。

他懷裏的小嬰兒,也終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