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裏沒有人之後，德宛長久的看着某處發呆。
有時候，她忍不住想起自己是現代之人，是一個靈魂自由的人。
她的垂憐若是能救人一命，那這垂憐爲何不能施捨呢？
蓮子坐車來到宮外，讓人去請了盼兒去周家。
兩人來到周家的時候恰好在門前碰上。
盼兒朝着蓮子行了一禮，被蓮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夫人不必如此。”
盼兒眼眶泛紅，咬了咬脣，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話道：“要的，我是替孩子謝你。”
“都是皇后娘娘垂憐，奴婢什麼都沒有做。接下來，或許還要勞煩夫人了。”
蓮子很冷靜，而盼兒也猛然醒神。
她們用只有彼此才懂得眼神看了彼此一眼，匆匆的進了周府。
周晴明正在松腴的院子裏，屋裏松腴疼痛的悶哼聲不斷地傳出來，穩婆不停的安撫着。
“哥哥！嫂嫂怎麼突然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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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兒進門就問周晴明。
周晴明看蓮子和盼兒一同進來，眉頭不自主的皺了下。
“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
周晴明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蓮子。
那樣子彷彿是要看透蓮子一般。
可蓮子已經不是那個能被輕易看透的小女孩了，她如今八面玲瓏，很善於對付人。
不過對付周晴明，從來只有一種方法。
“皇后娘娘說松腴姐姐生的是周家長子，不容有失，怕周家的準備不周全，讓奴婢過來看看，又讓奴婢請來了盼兒夫人，想讓夫人也幫着看看。”
也就是說，德宛想留下這個孩子。
周晴明語氣冷淡道：“你們不該跟她說太多，她的心，總是容易軟。”
盼兒眼淚落下來，她輕聲對着周晴明道：“哥哥，不是皇后娘娘的心軟，是你的心太硬了！皇后都看不下去的心硬！”
她說完了趁着周晴明發楞的時候，人就轉身去看松腴。
屋裏留下蓮子和周晴明。
蓮子知道盼兒一直很怕周晴明，活着說是敬重加上害怕，從未跟周晴明說過什麼重話。
想剛剛那種責備，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說。
可想而知周晴明所做之事，盼兒是知道的。
可知道，也無能爲力。
家事有時候最難糾纏清楚，她是個外人，更加沒有跟着糾纏的理由了。
蓮子沒顧及周晴明的眼色，自己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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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會早產？”
蓮子似審問一般的看着周晴明。
周晴明則是坦然的坐了下來。
“天意如此。”
“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爲，周院判比我清楚！”
周晴明警告一般的看了蓮子一眼，冷笑道：“梁公公知道你來周家嗎？你就不怕自己回去不能跟梁公公交代？蓮子，是還是這麼愛多管閒事！”
蓮子被周晴明懟的臉色青紅一片。
她咬了咬脣，突然就笑了：“是了，我就是這樣的人，一直都沒變過。我爲什麼要跟梁九功交代？他不管我的，我就喜歡來你府上喝茶，來你府上看戲，覺得這宅子裏的戲比宮裏的還要精彩萬分。周晴明，我真是高看你了！自己的孩子都要害，你就沒有心！當初算我瞎了眼，竟然還喜歡過你！噁心！”
蓮子說話實在不好聽，即便是周晴明情緒很穩定，可聽到蓮子說這些也難免握緊了拳頭。
“你說夠了沒有？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當初是求着你喜歡我了嗎？”
蓮子笑了笑，似乎是笑自己，也似乎是在笑周晴明：“行了，咱們就說不到一塊去，你不感謝我喜歡過你就算了，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但今天皇后娘娘讓我過來是做什麼的，我就要做好，不然不走。”
“隨便你！”
周晴明起身離開院子，留給蓮子一個背影。
蓮子冷哼了一聲。
“隨便你！說的多好聽！那我就是不走！”
蓮子是鐵了心要給周晴明不痛快。
她眼底藏着淚，絕不容許自己哭出來。
“哎呀，夫人流血了！這，這怎麼辦？”
產房之中傳來驚呼聲，蓮子猛然起身，朝着產房過去，可沒敢進去，怕驚擾了裏頭的松腴。
“盼兒，救救孩子……”
松腴痛苦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帶着十分的哀求。
盼兒聲音顫抖的安撫松腴道：“嫂子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的，催產的藥方已經開好了，藥很快就送上來你堅持一下，我們努努力，孩子還等着和我們見面呢。”
松腴伸手握住了盼兒，拉近了盼兒到身邊，對着產婆道：“我想歇一歇，你們先出去吧，等藥好了我再繼續。”
產婆不敢催促，只能跟着人出去。
屋裏血腥味很重，松腴還握着盼兒的手發抖，她抖的不成樣子，力氣彷彿都用在了拉着盼兒的手上頭。
“你能救孩子對嗎？”
盼兒眼淚落下來，伸手拍着松腴的胳膊安撫：“嫂子不要怕，孩子會沒事的。”
“是，是誰讓你過來的？”
松腴彷彿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她眼中的決絕讓盼兒有些害怕。
“是，是皇后娘娘讓我來的，蓮子就在外頭，她，她……”
盼兒說不清楚皇后這是什麼意思，可剛剛蓮子跟周晴明吵架的聲音，她在這裏都能聽到。
松腴聽了那種決絕突然破碎了，她脫力一般的重新躺在了牀上。
“果然是她，我就知道，除了她沒有人能保住我的孩子。是我自己太天真。明知道清明不回要我，也不會要這個孩子，他只不過選擇了一種讓我得逞的，但卻最惡毒的方法殺了我。殺了我的孩子而已。我卻深陷他給的溫柔之中，我纔是最傻的那個人……”
松腴的淚水落下，她哭的有些像個孩子一般。
盼兒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松腴。
“嫂子，哥哥那人從來冷情，不是個知冷知熱的，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看在孩子的份上……”
盼兒說不下去了。
周晴明連孩子都不要，她還有什麼臉讓松腴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周晴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