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不敢說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心還是偏向了周晴明的。
因爲周晴明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松腴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裏的光滅了：“罷了，都過去了，我自己選的路，到底是要自己走完的。皇后的恩情，我念着，她做的孽，她自己擔着吧。盼兒，你幫我保住孩子，這個孩子你帶回去撫養，不要留在周家。我想晴明不會喜歡他的。”
盼兒下意識的點頭。
她根本就不知道周晴明會不會同意，就先答應了松腴。
在她的心中很是明白。
周晴明不愛松腴，更不可能愛這個孩子。
松腴見盼兒答應了自己，心中抱了一絲希望。
“我終究還是欠了皇后恩情，所以，也就不能落井下石了。”
松腴苦笑一聲。
奴婢們把藥給送進來。
盼兒扶着松腴把藥給喝了，隔了一會松腴有了一些力氣，才讓嬤嬤們進來。
幾個接生嬤嬤見松腴這情況都跟盼兒道：“夫人，不然讓周院判試一試吧？當初先皇后也是難產，不就是周太醫剖開了先皇后的肚子才救了皇后和孩子一命嗎？夫人如果還是執意要自己生，那您的身子恐怕就……”
接生嬤嬤沒有說完的話，松腴自然知道。
當初就是她伺候的周晴明給孝懿仁皇后接生的。
周晴明是如何剖開孝懿仁皇后的肚子，松腴都還記得。
只不過，松腴不想再把希望寄託在周晴明的身上了。
她堅定的搖頭。
盼兒本來想勸說，可見松腴下定了決心，她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你們只管做好你們的事，其他的不要多管，孩子若是平安生下來，我自會給你們多多賞賜！”
幾個嬤嬤雖然不知道周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也知道這盼兒是什麼身份。
可以說身份甚至比周晴明的還要高出許多。
周晴明在宮裏有關係，得皇后看重。
但盼兒卻遊走在京城貴婦之間。
她會醫術，很多婦人有了病症之後諱疾忌醫，很多都得不到準確的治療，而且也是鐘鳴鼎食之家，對於這種後宅私密之事越是忌諱。
盼兒的出現，幾乎立刻就受到貴婦們的追捧。
她跟着瑪顏珠打開了這些大臣們的後宅，那是什麼人都能說得上兩句話的。
得了盼兒這話，幾個接生嬤嬤心中瞬間有底了。
半個時辰後，一聲虛弱的孩子哭啼響起來。
松腴終於生下了孩子。
接生嬤嬤驚喜道：“生了，生了！是個男孩！”
松腴躺在牀上頭腦已經發虛了，她眼前也發黑，想看一看孩子，可完全就說不出話來。
“快給嫂嫂止血！來人，蔘湯！蔘湯在哪裏！！”
盼兒的嗓音幾乎劈了，奴婢們手忙腳亂的把蔘湯和藥從外頭送進來，可是怎麼止的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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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腴閉了閉眼，剛剛因爲用力，她咬破了脣，現在滿口都是血腥味。
鼻息之間更是濃烈的血腥味。
這個味道，她在孝懿仁皇后生孩子的時候見過，當時她渾身顫抖，手上身上都沾了血水，在那一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孝懿仁皇后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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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她也明白，自己也會死。
“孩子……”
她的嗓子幾乎說不出來話，只是靠着意志力想再看看孩子。
孩子被接生嬤嬤包好送過來，小小的，閉着眼睛，張着嘴虛弱的哭着。
他小臉還有些紅紫，能看出在肚子裏沒少受罪。
看着孩子的臉，松腴覺得孩子還是生的像周晴明多一點。
“嫂嫂，你，你堅持住。”
松腴笑了笑：“算了。我想給孩子取個名字再走。”
盼兒的眼淚瞬間落下，模糊了視線，她咬着脣點頭。
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在這一刻，盼兒非常恨周晴明。
爲什麼哥哥要這麼殘忍，還不如不給松腴希望，直接殺了松腴不好嗎？
這麼折磨一個女人，到底，到底是對那人的愛太深，還是他自己心中的魔杖太盛了？
那人高高在上，無人可以撼動，還需要他費盡心思的周全嗎？
這些不過是周晴明的一廂情願罷了。
彷彿是自己幫着對方做了事情，就能證明自己的愛，能證明他的價值一般。
“叫不苦，周不苦。日後不要跟他額娘一般喫苦。”
松腴拼着力氣說完最後一句話眼神就渙散了。
“好，孩子一定不會喫苦的，我跟你保證。嫂嫂，你，你要見一見哥哥嗎？”
盼兒幾乎不敢問出來，可她還是怕松腴萬一想見一見周晴明。
如果沒見到，那將會帶着遺憾離去。
她不想松腴走的時候留有遺憾。
“不……我，我不進周家祖墳，把我的骨灰，撒了吧。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也許本就不該見面的。
松腴望着孩子的方向笑了笑，最終沒了動靜。
盼兒抱着孩子跟着周不苦一起哭。
接生嬤嬤伸手摸了摸松腴的鼻息，嚇得站直了身子：“夫，夫人去了……”
屋裏頓時哀聲四起。
屋外的蓮子聽到哭聲猛然起身。
她往外走了幾步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被守在一旁的奴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蓮子閉着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扶我去看看……”
“是。”
奴婢幾乎是半架着蓮子去的產房，房門已經被打開了，生孩子這事，自古都是兇險的。
什麼都準備好了。
即便是松腴如此狼狽，可壽衣之類依然是備好了。
本來是當做沖喜，現在卻真的派上了用場。
蓮子走到門口擡眼看到了周晴明，他就站在臺階先，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蓮子猛然鬆開了扶着奴婢的手，幾步上前。
她站在臺階上，一把拉過周晴明的衣領，伸手就打了周晴明幾巴掌。
周晴明被打的臉偏到一旁，他完全沒有要還手的意思。
“你滿意了嗎？”
“你開心了吧？”
“你現在心裏覺得痛快嗎？”
蓮子怒不可遏的看着周晴明。
奴婢們上來攔着蓮子，都嚇得不行。
周晴明擡手擦了擦脣角的血絲。
他朝着蓮子勾了勾脣道：“我不後悔。”
蓮子眸子縮了縮，她嘴脣顫抖道：“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