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腴當然沒想過這事，而且她不覺得勾飲對於周晴明來說有用。
因爲她知道周晴明心中藏着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蓮子，當初在宮裏她也不是不知道蓮子跟周晴明的事。
當時只是看個新鮮，如今卻覺得造孽。
到底是自己壞了旁人的姻緣，還讓蓮子這麼個好姑娘去給一個太監當了對食，周晴明別說喜歡自己了，不恨她就該是好的。
“別胡說了，老爺不是那種重色的人，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松腴實在怕小月再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只一個勾飲，就讓松腴毫無睡意了。
算了，她和周晴明能維持如今的關係，也算是好的了。
松腴嗅着被褥間的味道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周晴明不來用早膳直接出去了，說是要去雍親王府上看診。
另外周晴明讓人送來了他的生辰八字。
松腴便拿着這生辰八字去了寺廟祈福。
今日寺廟的人還是很多，松腴下了馬車跟着人流往山上去。
看着滿山翠色，幾乎把自己的煩惱都暫時趕出去了。
路上碰到一個老婆婆，兩人本也沒有什麼交集，只是錯過身子的時候，那老婆婆痛苦的呼喊了一聲就坐在臺階上。
松腴跟着周晴明的日子不短，行醫問藥的事也學了幾分，出於好心，松腴沒有立刻走。
而是弓着身子問那婆婆：“婆婆，您沒事吧？需要我讓人送您下山嗎？”
那婆婆只是看了看松腴，慈愛的笑着道：“不用，我老婆子每年這時候都要過來祭拜，亡人都等着呢，不好辜負。”
涉及到旁人的家事，松腴就不好插嘴了。
但還是讓人把藥箱拿過來，給那婆婆留了一點藥膏。
“多謝娘子你了，你這樣心善，一定會有好報的。”
婆婆腳受傷還要執意上去，松腴勸說道：“婆婆，寺廟不會跑的，您改日再來也一樣，若是您這麼上去，被祭拜之人難道會安心領受嗎？”
“什麼……”
婆婆心裏隱痛，她知道松腴不認識她家少爺，也不認識他們家老爺。
但他們都是好人，最起碼都不是該死之人，所以她這麼多年都偷偷來祭拜，就是爲了讓他們一家能好好的投胎，下輩子不要再受牢獄之災，家破人亡之苦了。
“您愛着的人，一定是慈悲之人，既然是慈悲善良之人，肯定不會看到婆婆您如此。”
松腴說着還看着婆婆的臉色，顯然這句話是說到了婆婆的心裏。
婆婆臉色雖然蒼白，但卻笑了笑，對着松腴道：“這位夫人若是不着急，可以坐這裏陪着我老婆子一會嗎？”
這老婆婆臉色實在不大好，且周身氣息滄桑，彷彿藏了什麼祕密。
又好像是把自己禁錮在了之前的某個日子一般。
松腴既然是來祭拜佛祖，又是爲周晴明祈求平安，自然不會在佛祖的跟前拒絕什麼。
她扶着老婆婆坐在人少的地方，兩人掩映在花叢之中坐下。
看着這綠水青山，婆婆渾濁的眼裏帶了一點的清明。
“我憋了一輩子了，誰也沒敢告訴。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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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腴笑道道：“那您肯定很辛苦，守住祕密是最辛苦的。自己明知道結果，可卻要看着那些人迷茫，執着，最終還是會到達結果。”
松腴在宮裏的日子不短，看慣了宮裏的爾虞我詐，守多了祕密，自然知道守着祕密的滋味。
那並不好受，入宮胸口中常有鍼芒，時時都會疼痛。
直到祕密消失，或者人死去。
婆婆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松腴，語氣溫和道：“你說的不錯，你也領悟的很多。我說我爲何會如此痛苦，原來是知道了前因後果，是個旁觀人。但我也是局中人，沒做到夫人這般清醒，那你就不該痛苦了。既然能看透，旁人的命，終究是他們自己的命。”
“我也是局中人，不然也不會過來燃香祝禱，祈求神明垂憐。”
松腴苦笑，不知道爲何，今日不想對着這個老人說謊。
也許是在神明腳下不想因爲說謊讓神明厭惡吧，松腴忍不住這樣想。
“也對，夫人，我想跟你說說我的事，然後求您幫個忙。當然我並非想要威脅你如何，也不是想要你同情，事情你幫或者不幫，我都不會怪你，我只是……覺得自己可能來日不多，想找個人一吐爲快，也許看夫人是個守住祕密的人，所以纔想對你傾訴。”
祕密是很多人都有的，但並非所有人都有勇氣說出來。
看着老婆婆渾濁的眼神，松腴覺得她實在沒辦法拒絕。
“好，我絕不會說出去。”
松腴想，她知道那麼多祕密，不少這一樁。
“我啊，曾經也是大戶人家的婢女，伺候過貴人的。那戶人家是個太醫，姓馮，是個十分的好人，這樣你也許就知道，他雖然是好人，可卻並非有好運氣……”
故事越說松腴越覺得熟悉。
馮太醫，又因爲被人陷害，讓人發現害了一個重要人物才被賜死的，滿門人物都定了罪。
松腴暗自心驚，不敢私自揣測。
可老婆婆故事之中的兩個孩子馮辰巳和馮辰凝實在太好了，這老婆婆可能是從小養着兩個孩子的人，說的那樣細緻，好像在跟她展示懷中美玉珍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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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馮辰巳，婆婆說他就如同在說世間最好的公子。
他醫術學的好，常常出去義診，不收銀子有時候還賠銀子出去。
每次回來都要被夫人和小姐笑，但每次夫人和小姐都會把體己塞給少爺讓他去做善事。
“公子的後背上還有一個胎記，夫人說那個位子就在心俞穴上，許是佛祖看着公子是個慈悲的心腸，這一點紅算是吉兆。可終究是什麼都沒有保佑，公子被髮配了，生死不明，小姐也死在了教坊司，都是造孽啊……所以老婆子我在這裏建了一座功德碑，想把他們的那些事都埋在心中，發願要祭拜夠三十年纔行，今年是最後一年了，幸虧老婆子我的身體還能做主，所以，夫人，老婆子能不能求您幫忙把這個帶着生辰八字的東西投在拿功德碑跟前的香池之中？老婆子既然發願，便想從一而終的做完。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那我就歇一歇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