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乳母以爲周晴明肯定會發火的時候。
周晴明卻很鎮定，語氣都沒有任何變化的道：“不苦，是你想搬過去嗎？”
周不苦有些心虛的低頭，但還是倉促的點頭道：“是父親，我想搬過去。我現在住的是客房，沒有哪一個家人會住客人住的房子。但我不知道還能住在什麼地方，所以想住額孃的院子。當然如果父親……”
“可以。”
周晴明冷冷的丟下這兩個字，然後更冷的道：“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不要再爲了這種無所謂的事，傷害自己的身體。你應該知道你是怎麼出聲的吧？你額娘不惜用命保住你，我想，她不會想看到你傷害自己的身體的。”
周晴明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期望周不苦可以懂。
他只是，今天有點生氣。
周晴明不是一個傻的人，他一眼就看透了青梔心中的想法，可他只是懶得搭理。
只要青梔能哄着周不苦，那也在他的忍受範圍內。
可不想，今天會有這一出。
周不苦眼圈頓時紅了，他低着頭，認錯一般地道：“父親，是，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麼任性。再也不會了。”
青梔在一旁插話道：“老爺，都是奴婢的錯。您不要生公子的氣。”
“既然知道是你的錯，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麼？讓我請你出去領罰嗎？”
青梔身子僵住，臉上驚訝的表情簡直來不及收起來，她實在沒想到周晴明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青梔立刻看向了周不苦，但這次周不苦沒有擡頭。
“是，奴婢這就下去領罰。”
青梔說完了就起身往外頭去，而周晴明又對着乳母道：“還有你，一起去領罰。”
乳母沒有狡辯，起身就要往外頭去。
可週不苦卻突然擡頭，眼中帶着一點祈求的對周晴明道：“父親，不管乳母的事，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但你應該想到旁人會因爲你這個決定所要承擔的後果。如果你沒想過這一點，那就是對你和對伺候你的人都不負責任的一種表現。而維護更是一種時候的愚蠢行爲。我不希望你成爲一個敢做，但不敢面對的孩子。”
周晴明根本不懂什麼溫柔教導那一類，他只知道不對的地方他就該指出來。
周不苦眼淚就落下來，他咬着脣，把嘴脣都咬白了，加上他還受了傷，此刻看起來就格外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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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從旁道：“公子，老爺說的對。任何人都該爲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的。奴婢今日是不對，不該出去，奴婢的責任就是守着您，可奴婢沒有做到，所以受罰是奴婢心甘情願的。公子不用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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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行了一禮，從容的出去了。
周晴明看了那乳母一眼，倒是看低了這乳母。
看來盼兒當初在選乳母的時候一定做過很多的考慮，才找出這樣一個品德無礙的乳母跟着周不苦。
也正因爲如此，周晴明知道周不苦並沒有被帶壞，他不過是想透過某一種途徑確認自己的價值罷了。
這可能是所有孩子都會犯的錯誤，還記得皇后娘娘說了，每個人每個階段的想法是不同的。
你在這個階段的想法是這樣，且覺得這已經是最好了，可在另一個階段回頭看過來，就會覺得當初的想法很幼稚可笑。
可不親身經歷每一個階段，就不會得到完整的自己。
而每一個階段的自己都不該被厭惡，也不該被拋棄，你甚至不需要別人去接受每一個面的自己，但自己必須能接受和適應。
周晴明希望周不苦能儘快適應自己的角色。
而不是出來一個青梔就擾亂了他已經失去母親的事實。
還企圖想要用一個女人取代松腴，周晴明覺得這很愚蠢。
可他並沒有指出來，也沒有動手去處理這件事。
“周不苦，你現在告訴我，自己可以處理這件事嗎？”
周不苦用完好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淚，無聲的點頭。
可週晴明並不滿意：“你可以出聲告訴我。”
周不苦就擡頭看着周晴明道：“我可以。”
周晴明看着周不苦亮晶晶的眼睛愣了下，他的心中隱祕的覺得不適。
那雙眼睛讓他再一次想起了松腴。
這不是他該有的想法。
因爲他從始至終都在利用松腴，利用蓮子，他喜歡的，愛的一直都是皇后。
外頭青梔和乳母都捱了板子，乳母沒什麼，可青梔心中卻很害怕。
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但那個祕密只有周不苦和自己知道，也不是沒有機會翻盤的！
捱了打也不要緊，重要的是周晴明也同意了讓公子住進夫人的院子裏。
青梔甚至很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裏。
她已經不年輕了，也不美貌，她唯一有的就是周不苦的喜歡。
只要周不苦能讓周晴明看重，而周不苦又喜歡自己，那自己還是有足夠的籌碼的。
被打了就要養着，這幾日青梔都沒見到周不苦。
而周不苦也在養傷，經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
好像在思考什麼人生哲理一般。
乳母不敢打攪，只是伺候他衣食，可也不敢瞞着，就跟周管家說了。
周管家考慮再三，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周晴明。
“他既然沒有來找我，那就說明不需要我的幫助。”
周管家：……
見周晴明拒絕的那麼幹脆，他都實在找不出一個讓周晴明去的理由了。
“可是，可是公子也許正需要幫助，只是不善於表達出來罷了。之前公子沒和您相處過，也許不知道如何向父親尋求建議？”
周管家貼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晴明沉默了一會，他頭髮花白，雖然臉並不老，可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些滄桑了。
“我回去看一看的。”
周晴明心中覺得有些煩躁。
周不苦是第一次給人當兒子，他何嘗不是第一次當父親？
且這個父親本來就不合格，能給兒子什麼合格的建議？
想是這麼想的。
但周晴明還是去見了周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