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也沒有想過周不苦會有這樣噁心思。
她張了張嘴，不管男女，有時候思想意識是侷限在自己知道的東西中。
不好衝破，也不會被人衝破。
這就是固步自封。
“你母親就是因爲你父親死的，即便這樣，你也覺得他是個好大夫嗎？”
“即便如此我也覺得父親是一個好大夫，只不過不是好夫君罷了。我也曾爲母親覺得不值得，可我也理解母親，她本可以和父親相安無事，肯定是因爲愛上了父親，才決定爲他生下孩子的。既然你都知道的事，母親肯定也知道，但最終的結果，應該是母親的選擇。”
青梔諷刺道：“什麼選擇，如果人能活着，誰也不想早死。不過是以命換命，你母親用她的命換了你的命！”
周不苦沉默了下來。
這一點他好像否認不了。
乳母有些擔心周不苦可能受不了青梔這樣惡毒的言語攻擊。
“他現在只有我，我再恨他，他還有誰呢？”
周不苦突然有些傷感的這麼問。
青梔張了張嘴，根本就說不出任何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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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被人帶下去，周不苦已經不想問任何人了。
他覺得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周不苦再次見到周晴明是一個陰雨天，兩人隔着雨幕看了一會。
“父親，我要走了。”
周不苦這麼跟周晴明道。
周晴明沒有失望，因爲他本來就告訴自己，不要期望，沒有期望何來的失望？
“下雨了，可以等雨停。”
可週晴明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這樣跟周不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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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也可以趕路，下雨天雖然是留客天，但我應該不能繼續留下。父親看到也既不會開心，也不會期待。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
周晴明皺眉，對於周不苦說的這些知道的東西，他不能否認。
“隨便你。”
最終他只說了這三個字就起身往屋裏去。
周不苦嘆氣道：“父親，我沒有怨恨你，也不想。母親和你的事，只是你們的事，我說不清楚是爲什麼，可我知道母親就算是活着，也不會讓我怨恨你。我送你的相思子，是因爲我夢到了母親，她讓我送給你的。這相思子是我和她對你共同的思念。可父親一直都是不需要的，所以我還是要走了。”
周不苦有些遺憾，可也沒有更多了。
他好像也不失望。
周晴明低頭看着小周不苦，心中翻涌上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苦澀感覺。
這種感覺他從未嘗試過。
自己至親的人給他思念，給他寬恕。
他應該高興。
只不過他更多的是覺得自己並不配。
配不上週不苦這樣單純且美好的對待。
“我並不是一個好父親，相信你也知道了。所以我不能求你和你母親的寬恕，那樣就太不要臉了。但我也不會不認你，周家的門永遠向你敞開，但更多的我也給不了你。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給出去的東西。”
周晴明想說我身上好像沒有你要的東西。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給周不苦什麼。
他的名字都好像是在嘲諷周晴明給了松腴何種苦澀。
周不苦點了點頭道：“那兒子走了。姑姑說兒子還是繼續在他們那裏學東西的好。如果父親有一天願意把我接回來，我想我會願意回來。”
周晴明有些看不透這個孩子了。
因爲這個孩子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盼兒到底是如何教養周不苦的，但似乎周不苦把他當做了最好的父親。
“隨便你吧，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沒有什麼好的教導給你。”
他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能看上週家的東西，都可以給你，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如果你不想要，這些東西會給你姑姑，還有一半會送給大清朝需要幫助的孤兒。當然如果你將來想替我完成這件事，那就交給你來做，如果你不願意，也會有人替我打理好這些。”
周晴明說的這些就好像臨終遺言一樣。
周不苦有些不安。
“父親要走了嗎？”
周晴明沒有從正面回答：“沒有人會一直不走的，人總是相伴着走過一程，誰都不能奢求。不然痛苦的只會是自己。”
對於從未得到過的周不苦理解不了什麼是失去。
不過他還是笑着問周晴明道：“那我可以回來看您嗎？不會鬧人，只是看您，不會讓您覺得不方便。當然如果你不想見到我，可以拒絕我，我可能會難過，但或許不會太久，姑姑說我不會記得很長時間。”
周晴明心臟快速的跳動了兩下，他本來要說隨便你。
可這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來。
他不能這麼說，也說不出口了。
“可以。”
“謝謝父親！”
周不苦高興起來，拉着乳母直接進入了雨幕之中。
周晴明看着周不苦歡快的步伐，並未因爲雨水而停止或者減慢，反而如同輕快的燕子一般。
他忍不住勾了勾脣角。
兄妹之情一直是他除了愛一個人之外僅有的東西，可如今他知道自己多了一個父子之情。
他或許向神明請求的神情已經聽到，派來了他的救贖，讓他看到了希望。
周管家守在周晴明旁邊低聲道：“小公子對於醫術很喜歡，或許將來能繼承您的衣鉢。”
周晴明抿脣不語，只是看着這雨幕發呆。
“老爺，青梔如何處置？”
“殺了就好。”
這一點周晴明並沒猶豫，他的目的一直明確，凡是沒有價值或者威脅到他的人，他都不會心慈手軟。
周管家心中明瞭，不再多說。
周晴明伸手接了一些雨水在手心，那雨水冰涼，帶着寒意慢慢浸透他的周身。
有些冷，但冷卻讓周晴明格外的清醒。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
活着痛苦比麻木的死更好一點。
他想要痛苦，並不想要麻木，所以他要感謝周不苦。
周晴明在這個寒雨的季節中露出一個冷淡的笑來。
未來或許還會更痛苦，那就讓痛苦的更徹底一些，至於周不苦要不要他周晴明的命，就看天意了。
【周晴明好松腴篇結束了，其實這篇更多的應該是周晴明和周不苦，我的本意是從孩子的角度來譴責和救贖，可又覺得每個人物還是要有自己的朝向和結局，總之自然發展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