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你……”
簡蕊看着他，喉嚨酸澀，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壓抑。
好不容易掙扎着開口想說些什麼，話剛開了個口，就被莫修錦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她愣了下，臉上立刻閃過一抹着急，急問道：“是不是有麻煩了？”
即使知道莫修錦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是簡蕊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擔心，尤金斯。閻那個人豈是那麼好糊弄的，萬一……
莫修錦低頭看了眼來電號碼，笑了笑跟她解釋：“別擔心，自己人。”
聞言簡蕊才大鬆了口氣。
旁邊，莫修錦接起電話，瞬間聽筒裏就傳來了墨睿檸的聲音：“哥，你時間到了啊，趕緊回來，再不回來我就頂不住了。”
“知道了，這就回去了。”
莫修錦應完，掛了電話。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他長出了口氣，這幾年時間都是那麼慢，慢到他以爲自己已經過了一輩子。
而昨晚，好像才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它就已經過完了。
莫修錦咧着嘴角，朝簡蕊晃了晃手機，深吸口氣故作輕鬆道：“笨蕊，我該走了。”
簡蕊一僵，縮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攥着拳頭，指甲掐在自己掌中才扼制住了想哭的衝動。
頓了兩秒，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揚起一個最燦爛的笑容，重重點頭道：“好啊。”
聲音清脆明亮，可尾音卻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得來不易的一次見面，在分開的時候，她不想哭。
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想法，莫修錦脣角也咧着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眼中深深倒映着她的身影，輕聲叮囑道：“笨蕊，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他知道這是最蒼白無力的話語，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了。
簡蕊點點頭，想要說些什麼，可嗓子卻澀的發不出聲音來，眼睛也忽然蒙了一層水霧。
“別哭……”
下一瞬，她眼前忽然一暗。
莫修錦伸手遮在她眼睛上，同時擋住了兩個人的視線。
兩人誰也沒動，簡蕊聽見他微顫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淺笑：“還有啊，自己高興就好，以後不用拼命也沒關係的，我現在已經什麼都能搞定了。”
“好，我聽你的。”
簡蕊用力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
莫修錦輕嘆了口氣，他最不能看見的，就是簡蕊的眼淚。
如果是因爲別人，他可以有無數種方法安慰她，可是此刻他卻無能爲力，這纔是最讓他沮喪的。
良久，他放在簡蕊眼睛上的手才慢慢移到了她的頭頂，珍而重之地輕輕拍了拍。
“阿錦……”簡蕊咬了咬脣，在他的手移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了莫修錦微紅的眼眶。
“咳……”不等她接着說，莫修錦就輕咳了聲，轉頭看着旁邊沒有動靜的帳篷。
“你說，顧軟軟這傢伙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了，同樣跟你一起訓練，他怎麼就能睡得跟頭死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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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蕊沒有轉頭，她知道莫修錦在開玩笑，扯了扯嘴角配合地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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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下，莫修錦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來，眯眼看向帳篷，搖搖頭無奈道：“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慫啊。”
他不信顧驍棉沒有醒，之所以遲遲不出來，只不過是不想面對離別罷了。
抱頭痛哭，不是他們的風格，有時候或許不見面纔是更好的離別方式。
“算了。”他笑了一下，聳聳肩，深吸口氣道：“跟他說一聲，我走了。”
他說完就準備擡腳離開，剛一動，簡蕊叫住了他。
“臭錦。”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像小獸一樣嗚咽着：“你一定要好好的。”
莫修錦點了點她的額頭，溫柔地笑了笑：“放心吧，你還不知道我麼，命從小就大。”
不管是小時候在莫升手底下，還是後來遇到各種危險，亦或者從跟在尤金斯。閻身邊之後……
沒有寧季維和簡海溪這層保護傘，他一個人在生死邊緣來來回回多少趟，最後都挺了過來。
連裏雪都不僅感慨他的命大，可只要他自己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想要活着。
可後來，是因爲要爲了他們活着……
有這一羣家人在，他就是想出事，恐怕也捨不得。
這次，莫修錦沒有再停留，話音剛落就轉身朝着來時的小路離開。
走得乾乾脆脆，甚至連多餘的離別叮嚀的時間也沒給自己留。
他只怕如果再多耽誤一分鐘，自己會更加捨不得離開……
而簡蕊也沒有出聲挽留。
看着那個大步離開的背影，她眼中的水光越來越亮。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大喊，想要莫修錦留下。
可是她不能。
她咬緊了脣，紅脣上印出深深的齒痕，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
“阿錦！”
頓了一瞬，她忽然擡手抹了下眼睛，擡腳大步朝那個身影奔過去。
莫修錦一僵，腳步瞬間站定。
他蜷在身側的手指捏的緊緊的，指骨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緊緊繃起，可卻始終沒有回頭……
他聽見簡蕊追過來的聲音，就站在他身後，而眼前不遠處，是他開過來的車，靜默無聲地停靠着。
“阿錦……”簡蕊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你彆強撐着知不知道，我們大家始終都在你背後，一個不少的都等着你回頭……”
“你記得，只要你需要，只要你招手，我們永遠隨叫隨到！”
山谷中幽幽迴響着她的聲音。
這一瞬，莫修錦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行事冷靜的他。
他聽見自己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祈禱上天，讓那輛車就在這個瞬間報廢……”
那樣，他就可以留下來了。
不用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不用管尤金斯。閻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這一瞬，他只想留下來……
靜默了片刻，莫修錦微垂着的頭擡起來，掃了眼那輛黑色面包車，勾了勾脣。
他擡手抹掉眼角的淚，這纔回頭看着不遠處的簡蕊，燦笑着朝她揮了揮手：“記住了！”
說完，大步向車前走去。
任性的莫修錦只有那一瞬，他可以在心裏存在，可永遠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