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噠噠”的前行,不過片刻便轉了彎,消失不見了。
齊盛一口啃掉了半個梨子,含糊不清的道:“別看了!”
於宴都懶得看他,只丟下一句:“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三兩口把一個梨子吃完,齊盛將梨核隨手仍在了桌上,手指捻動間覺得有些粘手,便隨意在衣襬處擦了兩下。
“我說,你累不累啊?高興了想笑就笑,這又沒外人。”他暗暗翻着白眼,“咱倆在一起十來年了,我還不知道你?”
於宴確實心情極好,他發現孟若華對他比以往親近了些,不似前兩次那般疏遠。
他知道她已嫁人,也沒想要做些什麼,只願她生活平安順遂,當然他也不介意幫她處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於宴自嘲一笑,他本就是處理這些骯髒事情的。
孟若華回到宋府時天色已經灰暗下來,細密的雪珠子落下來,砸到厚實的披風上,只留下“簌簌”的清脆聲響。
玉葉跟在她身後撐起了傘,撐出了一片清淨天地。
她望着莊重陳舊的院門,只覺的異常壓抑,邁進去,便是困縛她的黑暗牢籠。
“二少夫人走吧,雪越下越大了。”
“好。”
牢籠又怎樣,在哪裏不是牢籠!
回到青楓院,換了一身輕便的小襖,孟若華端着李嬸剛熬出的冰糖雪梨湯慢慢喝。
一碗梨湯還沒喝完,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
“二爺,您稍等一下,二少夫人正在換衣服。”玉葉腳步挪動擋在了宋辰安面前。
今天她是在場的,當時滿腔氣憤自是不懼。可現在回了府,想到事情鬧的那般大,她反而有些不安起來。此時見宋辰安氣勢洶洶的走來,更是捏了一把汗。
宋辰安停下腳步,眼神冷漠的看着玉葉,“怎麼,在外面不是很囂張嗎?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玉葉囁喏兩下,最後頭一擡脖子一梗道:“本就是二爺做的不對,二少夫人生氣也是應該的。”
沒見過哪家表兄妹那般親密的,不說二少夫人,任誰看了沒點想法?
宋辰安盯着她的眼睛,薄脣微動吐出兩個沒有起伏的字,“滾開!”
被他滲人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玉葉不禁縮了縮身子,腳步卻沒有移動半分。
玲瓏見狀,拉了玉葉一把,上前打圓場,“二爺,二少夫人剛回房,確實是在換衣服,您等一等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就聽見孟若華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宋辰安冷哼一聲,袖子一甩繞過玉葉就進了屋。
玲瓏、玉葉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跟了進去,後面的珊瑚左右看了看,估摸了下情況也跟着進了屋。
要是情況不對,她就跑出去喊人,總不能讓二少夫人吃虧就是了。
“孟氏,你今日是什麼意思?”宋辰安喝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
宋辰安見她坐的安穩,神情淡然,心中越發火大,她怎麼能這般無所畏懼呢?
“你跑過去鬧那一通,惹得那麼多人來看,你不覺得丟臉嗎?”
他一路上都在擔心今天的事情被宣揚出去,那些人的嘴毫無遮攔,什麼好的爛的瞎說一通,還不定怎麼編排他和嵐妹妹呢。
孟若華斜倚在椅背上,無意識的彈着瑩白流光的指甲,“我丟什麼臉?”
又不是我帶着表妹去看詩會,也不是我被人砸了屋子,更不是我被人圍觀,哦,也不是我被茶舍攔着賠了二十多兩。
在齊盛的威脅提示下,那幫文人沒敢談論她,只對着宋辰安調侃。
即便說了又怎麼樣,反正她也不在乎。
宋辰安一噎,看看她說的什麼話,夫妻本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麼她一點都不在乎?
難道自己不好了,她就能好?
哪家女子不是指望夫君建功立業,她們才能當上誥命夫人!
“你說丟什麼臉?若是今天的事真被宣揚出去,成爲別人嘴下的談資,你覺得很光榮嗎?”
孟若華十分認真的搖搖頭,“當然不覺得光榮。”看着宋辰安的神情變化,她又道:“不過是被人談論幾天,又什麼關係,京中那些大戶哪天不被人談論三五十遍。”
宋辰安氣極反笑,“照你這意思,被人談論還是件光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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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孟若華盯着他的耳朵細細的看了兩眼,“我剛剛說了,我不覺得光榮,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聽到了!
可你後面的話可不是那個意思!
宋辰安被看的惱怒起來,一甩袖子,怒叱道:“真是不知羞恥!”
“宋二爺說錯對象了吧!”孟若華可一點都不想慣着他,“我也沒和未婚的表哥共處一室,更沒有當衆摟摟抱抱的。”
“誰摟摟抱抱了?”宋辰安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分,冤枉他可以,可不能隨便往嵐妹妹身上潑髒水!
“你說呢?不知道是誰摟着人上得二樓!”
“什麼摟着人?你看錯了!我和嵐妹妹清清白白,豈容你胡亂污衊!”
宋辰安扭着眉,仔細的回憶了起來,他當時只是虛虛護着嵐妹妹,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擡頭看了一眼孟若華,只見她神情漠然,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
莫不是吃醋了吧?
他回想着今日孟若華的言論,字字句句都在說嵐妹妹不知廉恥與他共處一室,是誤會他和嵐妹妹有什麼了吧!
這般想着,他的氣焰倒消了不少,只是……
“孟氏,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胡亂抹黑嵐妹妹的名聲,她還要嫁人呢!”
“呦,難爲你還惦記着她還要嫁人!”孟若華嘴角浮現出一抹譏笑,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想嫁你!
前世的沈雲嵐來到宋府後,每日阿諛奉承二夫人,對宋辰安更是軟言細語關懷備至,可在孟若華面前卻也是遮遮掩掩的,言語中沒有表露出一絲對宋辰安的情誼。
當時,孟若華天真的以爲她只是不想回雁州,不想任由繼母隨便把她嫁了,想爲自己謀一條出路,這也沒什麼,任何人都有爲自己爭取的權利。
她以爲沈雲嵐是想讓二夫人給她找一門好親事,至少背靠着宋府能過得順遂一些,斷沒有想到她竟然覬覦的是自己的位置!
那時她和宋辰安已經成婚三年,說不是恩愛,但夫妻兩個相敬如賓,也不是能隨意和離的。
呵呵,是她太天真了,如果和離,那他們就得不到自己的嫁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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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孟若華的嫁妝在京中一衆貴女中,根本不算什麼,可在日漸敗落的宋府,特別是分家後的宋二這一支,卻足足能抵得上他們半分家產。
他們怎麼捨得讓自己帶着嫁妝離開呢。
今天這一出,讓本已平靜下來的孟若華再次回想起往事,心中的激憤不平,看向宋辰安的眼神也越發冷傲。
她憤然起身,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傳來,“和你無話可說。”
說完,她便進了內室,徒留宋辰安一人在原地瞪眼。
什麼無話可說?在茶舍鬧事的時候不是挺能說嗎?
“孟氏,你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