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大地，帶來了一陣陣泥土的芳香。
清芙閣內，李月靈此時正端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一旁的石桌上還放着一杯溫涼的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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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地曬着暖暖的太陽，李月靈白希的手上捧着一本書在聚精會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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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的柳葉眉，濃密的睫毛，水靈的雙眸，微抿着的朱脣。此時的李月靈看上去是那麼的恬靜，與平時的她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莫怪人們總是說認真時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最有魅力的了。
來到清芙閣，冷妹兒沒有讓侍衛侍女們通報一聲便直接進來了。而一走進院子，冷妹兒就看到了那坐在溫熙的陽光下，埋頭認真看書的李月靈了。
輕輕地邁着步子，冷妹兒走到李月靈的身旁，而後駐足，靜靜地看着李月靈，沒有出聲打擾她。
許是因爲看書看得太投入了，李月靈奇蹟般的沒有發現冷妹兒的到來，直到她在自己的身旁站了好一會兒。
輕輕地合上書，李月靈擡頭，寧靜的雙眸對上冷妹兒那清靈的視線。
在看到冷妹兒的那一刻，李月靈的心微顫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起身便要向冷妹兒行禮。
不料，她還來不及福身行禮，冷妹兒那清冷中又帶着一絲暖意的聲音便從她的耳際響起：“這兒就你我二人，無需多禮了。”
擡眸看着眼前的冷妹兒，李月靈的嘴角微揚，但還是朝冷妹兒微微地福了福身。
眼前這人，雖然真的是讓自己嫉妒到發狂，但終究是她這一輩子最感激，也是最尊敬的人了。因爲那年那天，如果不是冷妹兒的話，她可能已經活不到現在了。
輕輕地點了點頭，冷妹兒走到與李月靈鄰近的那個位子，坐了下來。同時示意李月靈也坐下，不要光站着。
陽光下，石桌旁，兩個絕代風華的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相視着，雙脣微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少頃，冷妹兒別過視線，看着院子裏的滿園春色，開口輕輕地說道：“當時爲什麼不爲自己辯護？”
話音剛落，李月靈的身子微愣了一下，雙眸驚訝地看着一臉淡然的冷妹兒，嘴脣微張。
她，相信我？
心不可抑制地激動了起來，李月靈心尖一酸，雙眸中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春風吹過，小草低頭。
見李月靈久久沒有說話，冷妹兒回眸，發現李月靈此時正滿心激動地看着自己，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來沒有人會關心過自己，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不管自己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她都不會在意。
神情微斂，李月靈別開視線，望向那個熟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辯護？有必要嗎？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那我說再多又有何用？況且，既然那個幕後之人打定主意要將我拉下馬了，那他們必定是已經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而我當時說再多也只不過是他們所謂的爲自己狡辯罷了，我又何需浪費口舌？”
清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冷妹兒完全沒有想到李月靈當初竟是這麼想的。不過，傳言中的她，怎會如此輕易妥協？這樣子也太不像她李月靈了吧！
“其實，你是可以爲自己辯護了。雖然當時翊哥哥的情緒有些激動，但是，其他人的心裏還是很明瞭，還看得清事情的真相的。只是……”
“只是我卻讓你失望了？”接過冷妹兒的話，李月靈淡笑了一下，只是那抹微笑中的苦澀，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憑她的才智，如果當時的她爲自己辯護的話，也許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她沒事了，那她呢？那個冷玉可是她身邊的人，如果王爺要是徹查下去的話，儘管她真的沒做什麼，也一定是脫不了干係的。畢竟，冷玉是她帶進府中的！五年前的她救了她，那這次就讓她也爲她做一點事情吧。
不知道李月靈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冷妹兒的雙眸緊鎖在她的身上，可是怎麼也沒有看到她的神情中有一絲後悔的跡象。
難道當時的她是自願受罪的？
然而，正因爲當時的李月靈沒有怎麼爲自己辯護，所以這才更讓她覺得可疑啊！相信，翊哥哥他們也應該知道這個吧！
“無妨！其實，我呆在這邊也挺好的，不用再每天都是步步爲營的，也不用再每天都要爲了更好地活着而費盡心機。而且，閒來無事的時候，還可以在屋子裏彈琴作畫，在院子裏跳舞練功。如此寧靜的日子，可是我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呢！”
聽着李月靈的話，冷妹兒勾脣一笑，心卻微微生疼。
李月靈，她到底是要經歷過多少事情纔會有剛剛的這種想法？在這個追名逐利、爾虞我詐的世道上，如果你稍微停下前進的腳步，就有可能會永遠被世人所遺棄。這個道理，她難道不懂嗎？還是說，她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守護？可是，她不是深愛着翊哥哥的嗎？那爲何還要輕易地放棄機會？如今如此一來，她要是想要得到翊哥哥的哪怕只是一個眼神的話，都是難上加難的了。
見冷妹兒如此看着自己，始終不發一言，李月靈嘆了口氣，微微抿了抿脣，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跟姐姐您說聲謝謝。謝謝您在這個時刻還能來到這兒關心我，也謝謝您在幾年前救了那個卑微懦弱的我，更謝謝您當時對我所說的話。我想，當初如果不是因爲您的話，我恐怕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聞言，冷妹兒秀眉微蹙，表示不解。
淡淡地笑了一下，李月靈的思緒回到五年前的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那夜，天上繁星閃耀，而她卻是怎麼也感覺不到一點光明。一個人瑟縮在黑暗的角落，沒有一個人關心，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然而，當她在角落中想要就此自生自滅的時候，冷妹兒出現了。
那時的冷妹兒雖然才十歲左右，但那時的她已經是長得傾國傾城。只是，那時的她卻是比她還要慘。
躲在角落，年紀尚小的李月靈看見，冷妹兒正在被那個她喚之爲“義父”的男子狠狠地鞭打着，就算是已經渾身是血了也不敢吭出一聲，緊緊地咬牙承受着。
看到這一幕的她顯然是被嚇到了，小小的身子顫抖不已。而那個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周圍有其他人的存在，只是在他找到她之前，機智靈敏的冷妹兒出言擾了那男子的注意力，在那一刻救了她一命。
後來，那個男子甩袖，一個閃身消失在黑夜之中，留下已經渾身是傷的冷妹兒呆在原地，不管不顧。
待確認男子走了之後，冷妹兒這才艱難地起身，朝着躲在角落中的她走了過來，然後用她那溫暖的雙手緊緊地握着她的小手，柔聲地對她說道：“沒事了。”
一聽到那溫暖的三個字，李月靈當場崩潰了，眼淚瞬間嘩嘩而下。
曾經，她以爲天底下已經沒有比她活得更痛苦的人了。然而，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所受的那點苦算什麼？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不受寵，經常捱罵而已，而眼前的這位女子，卻是比她還要可憐。
“別哭了，知道嗎？因爲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資格哭！而且，我們也只有使自己變強了，才能讓自己再也不受傷害，明白嗎？”
繁星點點，夜風吹過，漸漸地，那哭泣的聲音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當時，就是因爲冷妹兒的這樣一句話，李月靈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收回自己的思緒，李月靈微微垂眸，輕輕地開口問道：“姐姐，你現在過得還好嗎？你義父他……他應該不會像以前一樣鞭打你了吧？”
此話既出，冷妹兒頓時呼吸一滯，滿目震驚地緊盯着李月靈。
她是……她是當年的那個女孩？
雖然李月靈的話讓她聽了回憶起了自己的那些痛苦經歷，但是冷妹兒知道，她這是在關心她，並沒有惡意。
呵呵……原來如此！
如此一來，冷妹兒便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她那麼做都是爲了自己啊！只是，委屈了一個如此堅強的女子了。
其實，李月靈並不可恨，只是她在兒時所受的苦實在是太多，給她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纔會變得如今這樣一個步步爲營、城府極深的女子。但是，在經歷過種種事情之後，李月靈如今也已經看透了。
也許，她直到如今才明白過來，她想要的也只不過是這種寧靜的生活罷了！
“月靈是吧？謝謝你！”
只是，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堅強。冷妹兒在自己的心裏暗暗補充道。
“出來也好一會兒了，我該走了。”
說罷，冷妹兒緩緩地起身，對李月靈柔和地笑了一下。
“嗯。”
見李月靈點頭之後，冷妹兒也點了點頭，轉身邁步離去。
看着冷妹兒離去的背影，李月靈嘴角微微揚起，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也許，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