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狐蓁蓁就是不問,不想叫他遂願似的,只說:“你睡了好幾天,紫雞君帶着姜師妹走你也沒醒,顧鮮之走你也沒醒。終於醒了,又把沈不平和老四拋下,非拖我下湯池。”
一點正事不問,不像平時的秦元曦。
秦晞閉上眼:“師弟腦仁不大,現在只裝得下小師姐,不像小師姐,可以裝許多雞鴨魚鮮,碗盤碟筷。”
她扭頭看他:“什麼雞鴨魚鮮”
他下巴上滴着水,溼漉漉的睫毛揚起來盯着她:“還問果然雞鴨魚鮮比師弟重要。”
令狐蓁蓁摸了摸他的臉,那雙漆黑眼睛裏有陰鬱之色,卻不是平時的那種,她低聲道:“我知道你爲什麼不開心,因爲蒿里寒氣很難熬,一直被折磨肯定不開心。”
蒿里的寒氣確實太冷了,冷得他捧不住那朵雲,他覺着自己已站在死路的終點,終於沒法從陷阱裏出去。
秦晞沒有接話,只將她從池中抱起:“水要涼了,出去吧。”
熾熱的風裹住身體,蓁蓁一直盯着他看,彷彿在揣摩他的心思與情緒。她多數時候是不想心事的,一旦開始想,便出奇地聰明敏銳。
“你不是爲寒氣生氣。”令狐蓁蓁扶着他的肩膀,低頭細看眉眼,“你在生我的氣”
秦晞把她往矮榻上一放,取來梳子面對面環着替她梳頭,語氣是平靜的:“小師姐覺得我是爲什麼生你氣”
她爲難地望着他:“因爲我沒讓你騎紙狐狸”
“還有呢”
聽起來他好像爲了不止一件事惱火,秦元曦,麻煩鬼。
令狐蓁蓁倒抽一口氣:“因爲我趁你睡着給你結辮子,揪你臉”
怪不得醒來後發現髮尾被結了兩根小辮子,還以爲是季遠那傻貨乾的。秦晞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還有”
令狐蓁蓁搖頭:“沒有了,你非要生氣肯定是你沒道理,我還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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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奇道:“小師姐氣什麼”
多着呢。
“你幹嘛甩開沈不平他們我拿了錢還有好幾次龍羣飛刃沒給他們看。”她捲了卷已被熱風烤乾的袖子,“而且動不動趁我生病受傷抓我下湯池,我可以醒了自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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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晞捧住她的臉,聲音很溫柔:“我不想聽小師姐提這個名字,你的甲乙丙丁師弟都不想聽。”
甲乙丙丁又是什麼令狐蓁蓁琢磨難題似的望着他,忽然醒悟過來:“你指沈不平和老四”
不止。他晃了晃她的臉:“別提。”
她皺起眉頭:“你自己不也一樣我上回明明想叫你騎紙狐狸,你非牽妖馬,還一直把手放在姜師妹背上。你和其他姑娘說話都和氣得很,跟我就老是不開心,陰陽怪氣”
秦晞眨了眨眼,忽然在她柔軟的面頰上輕輕掐了一下:“喫醋了”
令狐蓁蓁一愣,偏頭想了想,利落頷首:“對。”
清透而璀璨的火焰在他漆黑眼底燃燒跳躍起來,他身上總有她喜歡的一切,從色澤到氣味。她湊近去看,只聽他輕輕問:“小師姐,要是師弟有一天離開了,你怎麼辦”
她有些茫然:“你去哪兒”
他沒有回答,只捻起她一綹頭髮,放在指尖搓成各種形狀:“可能這就是因緣,該斷的時候沒有斷,強行續上便總有不測。但再來一百遍,師弟還是會續。”
秦元曦就是這麼偏執不講理,因這一線執念才白日生魔,試圖與莫測的命運不死不休。
不過仙聖說的也對,換回一條人命哪有這麼容易,盤神絲並不會無中生有,半年的尋找只是換取一個機會,把她拽回人世間後,蒿里的寒氣便日夜拉扯他的迴歸。
很公平,也很不甘。
秦晞將她梳順且已變得溫熱乾燥的長髮鋪去背後,起身披上氅衣:“小師姐應當餓了,我去叫些飯食。”
一只手牽住他的袖子,令狐蓁蓁急轉到他身前,蹙眉盯着他:“你是出了什麼事”
秦晞摸她圓溜溜的腦袋:“師弟能出什麼事小師姐又多心。”
“不,”她說得極肯定,“你一定有事。”
秦晞嘆了口氣:“好吧,師弟是想煉化盤神絲的事。小師姐爲盤神絲而死,師弟本不想煉化,就放着,也算履行師尊交代的看守它的職責。不過既然那仙聖如此神乎其神,師弟也不得不煉化了。”
按照她的習性,多半會問煉化後有什麼不一樣,他等了片刻,卻等來她搖頭:“你騙我,你想的不是這個。”
秦晞倏地沉默了。
過了片刻,他握住她拽袖子的手,輕輕去掰,掰開一根手指,她又掛上一根。他忽覺忍不得,將袖子一拉,她還有些低燒,一拉之下腳步不穩晃了晃,另一只手也掛了上來。
清澈的琥珀眼睛直率而專注地看着他,非要等到一個回答。
有什麼強撐的東西搖搖欲墜,秦晞伸手握住她發燙的後頸,低聲道:“師弟心情不好,小師姐安慰我一下。”
他俯首重重去吻她,曾經微涼的面頰此刻貼在臉上帶着些許低燒的燙意,呼吸也是燙的。燙些好,這樣方能驅散蒿里寒氣。雙臂漸漸收緊,將帶着熱氣的身體緊緊鎖在胸前,這樣連心也可以暖和。
有些喘不上氣,令狐蓁蓁不適地剛掙兩下,便覺他環着腰一把將她抱起。
像是要呼吸她的呼吸,他的手按住後腦勺,絕不許她避讓,可指尖又在撩耳朵,她癢得亂躲,怎樣也躲不掉,一時天旋地轉,後背撞在柔軟的牀褥上,被他圈着滾了兩回,長髮夜一般覆蓋下來。
讓人極歡喜的香甜氣息幾乎要鑽入眉心,令狐蓁蓁腦門微微發麻。
真要喘不上氣,她只覺眼前有細小星屑蹦躂,開始用上氣力掙扎推拒,兩只手腕一下被壓制住,秦元曦終於稍稍離開些,吐息像微風一樣刷過脣角,聲音異常輕:“小師姐,再一會兒。”
再一會兒是怎樣的一會兒令狐蓁蓁耳朵被咬得不知痛笑多少回,偏偏兩只手被按着掙扎不得,差點把牀褥扭穿,終於一點力氣也沒有,被他往牀裏面帶了帶,柔軟單薄的袖子從手肘滑下去,修長的手握住了肩膀。
細雪漸被揉碎,順着指縫彈落,馨香而細膩。
多半因着低燒,她與他纏了半日又軟回去,秦晞試圖妥帖將玉雪橫陳,輕拿輕放,漸漸卻放肆起來,親手製造一場前所未有的雪崩。
淺淺的光像是忽然變成了流動的,秦晞聽見她隱隱哽咽:“秦元曦,我難受”
誰不是呢
他抵着她的額頭,一時又覺她痛得掙扎不休,在他肩上一下下砸着,嗓子有些啞:“我不要安慰你了我不”
秦晞掐住她亂動的臉,輕輕哄她:“小師姐別動,別動。”
令狐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