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悠悠燭光漫灑，投射在於宴身上或明或暗。
陽城公主看着兒子棱角分明的臉龐，除了眉眼像自己外，其餘地方都和他父親一樣。
她的母妃不受寵，耗盡心力纔將她保全。似乎從懂事起，她便被教導聽皇后、皇兄的話，即便不會過得很好，至少能安穩渡過一生。
安穩渡過一生，這便是她母妃最大的奢望了。
她對於知遠沒有什麼奢望，也不在意他的所作所爲，反正她名下的財產頗多，只要不是特別敗家，就能保於宴富貴一生。
陽城公主連忙吩咐上茶上點心，“怎麼看着瘦了點？”
於宴淺淺一笑，“母親我沒瘦，是天暖了穿的衣服少了。”
“胡鬧，還沒出正月能暖和到哪裏去？”陽城公主道。
於宴小時候在山裏的時候，冬天可比京城冷多了，早就習慣了。
他知道母親體弱畏寒，也不狡辯，只笑着應下了，“母親不必擔心，冷了我會加衣的。”
陽城公主知道他不怕冷，也只是白說一句，見於宴喝了茶才緩緩說道：“聽說你在賣有溫泉的山頭？”
於宴點點頭，“年前發現了溫泉，我便把那一片都買了下來。”
陽城公主不贊同道：“咱們又不缺錢，何必折騰那個？”
她們這樣的人家，是不宜太張揚的。
永安侯在軍中多年，提拔的將士不知凡幾，即便早就交出了兵權，但他的影響力依舊存在，只要永安侯活着一天，皇上便會一直防備猜忌。
於宴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母親放心，這些事聖上是知道的。”
“你告訴皇上的？”陽城公主眉頭微微蹙起，不太認同的問道。
“是。”於宴道：“母親也說了咱們不缺錢，可自有人缺錢！”
前幾年北境戰亂不斷，加上每年都會有或大或小的災害，現今國庫並不充盈，而功勳貴族佔了不少良田卻不用繳納賦稅，有些府邸日子過得比皇上還要奢侈。
於宴身爲錦衣衛，受到皇上信任的同時也摸清了不少皇上的心思，皇上日夜惦記着國庫，早想從這些功勳貴族身上割下點肉來了！
因此他考慮良久後還是如實報給了皇上，當然隱藏了孟若華的事情。
皇上本來沒放在心上，待看到十二個山頭的時候，又改變了心意。
十二個山頭並不算多，勉強也只能建十幾個莊子，可若是那些功勳買來後，必定大興土木將莊子建的十分奢華，到時候他在運作一番，只土木這一塊便能掙下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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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便派了兩隊人去南方購買山石林木，越名貴越好。
過完年，南下的人傳回消息，待河水解凍便能回京，皇上便讓於宴傳出了消息，並派人稍稍造勢，因此於宴手中有溫泉的事情才傳到了陽城公主耳中。
由此可見，消息傳得很廣，連一向不怎麼出門的陽城公主都知道了，更何況那些有子弟在外行走的功勳貴族。
於宴暗自揣摩着皇上的意思，把溫泉山頭的價格提高，只等那幾家不得皇上喜愛的功勳上門。
再加上皇上也傳出信要在那裏建皇家山莊，更是將那一處的價格又提高了三成。
加上孟若華的地契，於宴手上一共有十七個山頭，依着目前的價格來看，倒手一賣至少能翻七八倍。
陽城公主還略有些擔心，“皇上沒責備你不務正事？”
錦衣衛的事情頗多，他竟然還抽空探查了山上的溫泉，還買下來了，若是皇上小心眼，必定會記在心裏。
於宴看了母親一眼，猶豫了一下又肯定的道：“沒有。”
當時皇上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只當是給陽城的補償吧！”他說話聲音極小，可卻沒逃過於宴的耳朵。
於宴低着頭當沒聽到，心中卻微微嘆息，皇上也知道母親的日子不好過啊！
可母親與父親是皇上親下的旨意，斷沒有和離一說，在怎麼不好過也只能忍着。
陽城公主自幼在宮中見識過不少陰暗狠辣手段，加上母妃不受寵，萬事不敢出頭，養成了她謹小慎微的性格，雖然身份尊重，不會受外人欺辱，但面對皇上多少有些膽怯。
見於宴說得肯定，也稍稍放下心來，既然皇上都同意了，想來是沒有關係的。
於宴越長大越清楚母親的苦楚，心中也越發酸澀，“我平日事多繁雜，在府中的時間少，母親若是待得無趣不如就出去走走，去廣勝寺也行，去城南的莊子也好。”
聽到兒子貼心的安排，陽城公主滿心欣慰，臉上的笑也明朗了起來，“宴兒不必惦記，我總不會讓自己委屈着便是。”
於宴知道自己母親不愛出門走動，多年的習慣也不是一朝能改了，也就不多說了。
心中輕鬆許多的陽城公主又提起了老話題，“若是你擔心我煩悶，不如早日成個親，也有人能和我作伴！”
這個話題也說了兩三年了，可於宴就是不松嘴，就連皇上問他的時候，他也說不想成親。
雖然於宴掩飾的極好，可從小養大他的陽城公主又豈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怪於宴隱瞞的太深，她雖看出來他有心上人，卻從來沒想過他的心上人竟會是孟若華！
就算早早就知道那個人是孟若華，陽城公主大半也是不會同意的！
只因孟若華的父親孟信是守衛一方的大將軍，而永安侯府不能、皇上也不會允許他們再與兵權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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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孟若華成親，於宴突然回京，說以後不出門了就在京中找個差事，陽城公主這才瞭解到他用情已深。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麼不甘也只能看着她嫁人成家，而於宴在半年後答應了成親，陽城公主多番考察後訂了李家的女兒，溫溫柔柔知書達理，沒想到身子骨那般不好，剛商量好婚期，生了一場病就沒了。
陽城公主越發自責，想要再給他說親時，卻被他拒絕了。
於宴看着母親臉上的擔憂，心中雖不是滋味，嘴上卻還是拒絕道：“以後再說吧！”
再等三五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