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將軍回來了!”
婢女秀蘭慌里慌張跑過來稟報。
沈舒柔放下手中正繡的鴛鴦戲水,眸中溢滿喜悅。
“走,去正堂。”
沈舒柔對着鏡子撫了撫鬢角珠釵,滿意地看着自己身上簇新的牡丹攢金線外衫。
一別三年,他們夫妻總算能團聚了!
“夫人。”
秀蘭拽住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等我過見過夫君後再說。”
沈舒柔推開她的手,興沖沖就要往外頭走。
成親當日,趙成安剛揭開她的蓋頭聖旨就傳下來,邊境告急要他帶兵過去支援。
這一去就是三年。
如今他們連房都還沒圓。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她恨不得立時飛到前廳,一訴離別之苦。
秀蘭咬了咬牙,擋在前頭。
“夫人!將軍抱着一名女子一同回來!那女子還,還……”
沈舒柔眉頭微皺,追問。
“那女子怎麼了?”
秀蘭不敢隱瞞:“依奴婢看,那女子小腹微鼓,懷孕三月有餘,只不知是不是將軍的……”
沈舒柔如遭雷劈,腳下一軟跌坐在圈椅上。
“夫人,你沒事吧?!”
秀蘭倒了杯熱茶給她定神。
“夫人,咱還去前院嗎?”
“去。”
沈舒柔從圈椅上起來。
自己安慰自己,趙成安是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曾在求娶當日發誓此生不納二色,定不會揹着她與旁人苟且,珠胎暗結。
那女子與她腹中的孩子或許另有內情。
前廳正堂,老夫人端坐主位。
趙成安同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跪在下首。
“祖母,明婉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要娶她進門!”
老夫人眸光不善掃過紀明婉微凸的小腹。
“娶?怎麼個娶法?將她納爲貴妾?”
一個下等醫女,整日在軍營與男人廝混一處,無媒無聘便給了身子,能是什麼好貨色?
看在她腹中孩兒的份上,頂多擡她做個良妾。
誰知趙成安所求更過,篤定開口。
“孫兒想娶明婉爲平妻!”
“我與明婉兩情相悅,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斷不能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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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沈舒柔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她眸中含淚搖搖欲墜,挺直了脊背,強撐着邁過門檻。
“夫君不能委屈了紀姑娘,所以便要委屈我嗎?”
京中但凡有些頭臉的人家都不會娶平妻,打正妻的臉面。
沈舒柔的母家乃是京中第一皇商,天下首富。
作爲家中唯一的女兒,受盡父兄疼愛,母親在她的親事上千挑萬選,只盼她能一生如意。
商賈之家雖不如將軍門廳尊貴,但若非趙成安誠心求娶,沈舒柔也不會高攀。
她眼眶泛紅,看着闊別三年的夫君。
經過戰場淬鍊,趙成安不再是初見時的白面書生模樣,整個人好似出鞘寶劍一般,透着懾人的挺秀。
“舒柔,你向來明理懂事,明婉進府後我希望你能善待於她。”
沈舒柔攥緊手中的帕子,迎着趙成安的目光反問。
“夫君可還記得,大婚之日對我許下的承諾?”
趙成安梗住,面露不悅。
“三年前的舊事,你提它做甚?”
“只要你應允明婉進門,我會善待於你,往後將軍府仍舊由你掌家,一切都不會變。”
沈舒柔的心涼了一半。
將軍府表面看着光鮮,她接手賬目後才知內裏早就入不敷出。
這些年要不是她用嫁妝撐着,恐怕連這座祖宅都保不住。
她這三年的辛勞與付出被趙成安輕飄飄一句帶過。
說是卸磨殺驢也不爲過!
“若我不允,夫君待要如何?”
趙成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沈舒柔,夫爲妻綱,我只是知會你一聲,而非徵求你的應允。”
沈舒柔一改往常溫順,冷眼看着眼前還未換下戎裝的男人。
她一個當家主母,竟連後宅進人之事都無法決定,簡直欺人太甚!
“將軍若執意要紀明婉進門與我平起平坐,那便先給我一紙休書!”
與其留在將軍府受辱,被京中貴婦恥笑,她倒不如自請下堂!
“你!”
趙成安額角青筋微微凸起,指着沈舒柔的鼻子剛要應下就被老夫人打斷。
“成安,你鬧夠了沒?因爲一個醫女休妻,你昏頭了不成?!”
且不說如今府裏喫穿用度全靠沈舒柔的嫁妝撐着,單是寵妾滅妻一樣,足以被御史臺參本,丟了仕途。
說罷,老夫人站起來走到沈舒柔身邊,握住她的手道:“舒柔,你放心,祖母只認你一個孫媳婦,斷不會讓旁的阿貓阿狗進府。”
話音落,趙成安身後傳來低聲啜泣。
紀明婉一身白衣,梳着婦人髮髻,面容清秀,雙眸淚光閃爍,楚楚可憐。
“祖母,姐姐,我是真心愛慕將軍。求你們看在我腹中孩兒的份上,給我一個名分。”
說着就要盈盈跪下。
趙成安見不得心上人委屈,一把將她扶住。
“你這是做什麼?我許諾你的定不會食言。我不光要給你名分,還要讓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邊。”
老夫人還要呵斥,但看着紀明婉的肚子終究狠不下心腸。
沈舒柔無奈苦笑,一直攢着的心氣兒突然散了,轉身就走。
既已被棄如敝履,那她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成安,還不快去追你媳婦!”
老夫人焦急地頓了幾下柺杖。
趙成安剛立了軍功,朝野上下多少雙眼睛盯着,千萬不能在這時鬧出內宅不寧的笑話!
趙成安卻不以爲意。
沈舒柔不過是個出身商賈的婦人,左右已經嫁給了他,還能翻出天去不成?
老夫人無奈嘆氣,不忍心苛責孫子,便狠狠瞪了紀明婉一眼。
紀明婉彷彿被嚇到,越發瑟縮進趙成安懷裏。
趙成安攬住她的腰肢,領着人往後院走。
“你懷着身子,得好好休養,且先在府中選處院落安置。”
將軍府是祖宅,十進十出,處處雕欄畫棟,中間一條淺湖,假山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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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明婉靠在趙成安懷裏,貪看美景,遙遙指着湖後的院落。
“夫君,我老家門前便有這樣一條淺河,我想住這兒。”
趙成安笑着應下,立時便要管家過去打掃。
管家爲難:“將軍,那院子如今是夫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