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真的是許多年都沒有見過，敢在他面前叫板的人了。
況且，這個蠢丫頭難道完全沒有發現，他這折中的法子，也算是在維護她嗎？
宣帝蒼老的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別拉她！竟然還敢來質問朕。朕倒是要看看，這小小的黃毛丫頭，有多麼的不識好歹。”
等會非得讓她進天牢去，挫一挫她的銳氣纔行！
皇帝的嗓門一變大了，嚇得周圍的人都立即跪下了，所有人都像烏龜一樣趴了一片，“陛下息怒……”
顏千夏本來就跪着，但是她跪的筆直，脊樑都是挺直的，寧折不彎，“千夏並不是要質問陛下，千夏只是心裏有一事不明，求父皇爲千夏解惑！”
“哼，你說。”
“我軒轅皇朝有沒有這樣的律法？因爲有人用刀殺過人，所以只要手裏拿刀的人全部都抓起來呢？”
趙太后看到了顏千夏不識好歹，竟然不服皇帝折中的裁判，還一定要惹怒皇帝，她感到十分的欣慰。
趙太后看着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於是她就幫腔說：“如此荒謬的律法，自然是沒有的。”
“刀，用來殺人還是救人，完全取決於手上拿刀的人。只有用刀殺人，纔會被判罪。對不對？”
趙太后的心裏已經開始覺得有些不妙了，可是，她還沒有想明白，顏千夏究竟想說什麼，只能順着意思說：“此話不錯。”
顏千夏繼續說：“所以，就算我是會巫術，我沒有用巫術謀害任何人，那我也應該無罪，不是嗎？更何況，我還是實實在在的救了人呢。若是巫術也能救人，那究竟爲何還要禁止巫術呢？這樣荒謬的程度，難道不是跟‘拿刀救人也是犯罪’一樣的可笑嗎？”
暖殿上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有的人想笑，但是卻不敢笑出聲來……
衆人都吃驚的望着顏千夏，沒想到她竟然……逆風翻盤了？
宣帝清咳了一聲，“咳……母后，朕以爲，千夏說得也有道理。”
趙太后保養得光滑白皙的臉蛋上，因爲震驚和氣憤，硬生生給氣的膚色暗沉了。
而且還是暗沉到發黑的那種。
皇帝都不向着她說話了，趙太后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千夏，哀家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敢承認了自己所使用的就是血巫之術。哀家這麼跟你說吧，血巫之術，陰詭至極，是天下是大不韙，只要你沾了一點，就是爲天下人所不容，這是正義。皇帝，既然千夏已經當衆承認了，自己使用了巫術，就照着律法處置吧。”
宣帝冷漠的睨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趙太后，試圖緩和一下，“母后……”
趙太后看出了兒子的猶豫，冷哼哼着，“怎麼，皇朝沒有處決持刀救人的律法，難道還沒有處置沾惹巫術的律法了！”
“……這倒也不是。”
顏千夏又開始了第二波的反擊，“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年紀大了，沒有清孫媳剛剛說的那番話？孫媳說的是‘如果’使用的是巫術，孫媳從來就沒有承認過，自己真的使用了巫術。”
趙太后已經快要被氣爆了，“顏千夏！你這是在戲弄哀家嗎！在御前都敢模棱兩可的大放厥詞，你還真是要翻了天！”
顏千夏很謙虛的低下了頭，“孫媳不敢。太后娘娘您說得特別有道理，太后娘娘您說得都對。只要是巫術，必定要爲天下人所唾棄，會巫術的人呢都應該抓起來處死。只是，孫媳有一事不明，還想請問一下太后娘娘……”
趙太后已經按耐不住心頭的怒火了，“閉嘴！閉嘴！哀家不想再聽到你還有什麼‘一事不明’了！”
顏千夏拼命的抿着脣，已經忍不住笑了……
她忽然覺得，把一個五十六歲的老太太氣到原地爆炸，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了。
大學裏，學校開的辯論賽，她還真的是從來沒有輸過。
她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真不應該爲難一個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上過的老太太。
宣帝也聽明白了，顏千夏不是挑釁他，而是挑釁太后，所以他還是很樂意看看他這個霸道的母后是怎麼吃癟的。
“千夏，你不要在勞煩太后了，你還想問什麼，問朕。”
“是，父皇。兒媳想問的是，爲天下人所憎惡的‘血巫之術’肯定是罪大惡極，乾的都是傷人害命的事兒，所以纔會被世人憎惡，是天下之大不韙，對不對？”
這回輪到宣帝輕鬆愉快的回答，“是的。”
顏千夏面容淡定的微笑着說：“那麼，單憑這一條，我的這個‘輸血醫術’就絕對不是血巫之術。因爲血巫之術是罪大惡極，根本就不會救人啊。而我的輸血醫術，確確實實是救人的呀。”
趙貴妃弱弱的出來抵擋了一下，“燕王妃，你未免也太着急爲自己申辯了吧？你若是清白，自會查明還你清白。你光靠一張嘴巧言善辯，半點不敢讓人查，豈不是顯得你心虛？”
這是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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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千夏冷睨着趙貴妃一眼，真要查起來，讓姓趙的人暗中做了手腳，只怕能捏造出一車的‘證據’來。
顏千夏恭恭敬敬的對着宣帝鞠了一躬，“父皇和太后都是睿智，明事理的長輩，千夏十分敬重。陛下都覺得我說的有點道理，趙貴妃你卻只認爲我巧言善辯而已，那趙貴妃您的意思就是，陛下沒有你聰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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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貴妃委屈的望着宣帝，美眸裏含了一包淚，“……臣妾沒有，皇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啦……”
顏千夏又說：“貴妃娘娘，是您指證我使用血巫之術，但是，您知不知道，形式上看起來相似的東西，在本質上或許是天差地別的不同。比如，大夫用醫刀切開病人的身體，並不是爲了殺他。有時候，放血也是爲了救人。貴妃娘娘你完全不懂醫術，甚至還不懂巫術，您到底是憑什麼指證我呢？”
趙貴妃也說不出話了，恨得牙癢癢，一雙白嫩的小手差點就把她的手帕給揉碎了。
顏千夏知道，她已經擊敗了對方所有辯手。但是想要立即平安無事的離開皇宮……還差一點點。
還差點真憑實據，重磅一擊。
這個時候，軒轅冥行動了，他走到榮親王的身邊，絲毫不顧及御前失儀，當着衆人面，就竊竊私語了起來。
趙太后憋着一肚子的火，正沒處撒，冷聲呵斥道：“燕王，你在和榮親王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