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通少主爲什麼要跟宋安寧這個瘋女人賭這個，不管贏了還是輸了，對少主來說，能得到什麼好處？
好在，這一槍，還是空的。
衆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宋安寧又將槍遞到了夜溟面前，“請吧。”
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宋安寧，夜溟的心情，比起第一槍的時候，更加沉重了一些，也緊張了一些。
他甚至有些後悔跟宋安寧打這個賭。
這場賭局的結果，根本不用賭，他都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是輸的那一方。
宋安寧之所以能那麼輕鬆，他知道，她早已經把生死看開，同樣，也把他這條命，看得很輕，所以，在開槍的時候，纔會那麼毫不猶豫。
可夜溟不一樣，他哪怕再不看重這條命，可宋安寧的命，卻比他的命重多了。
他每開一槍，都彷彿是在鬼門關走一圈。
儘管，他對準宋安寧開槍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避開要害，宋安寧被他看得透透的，他確實不論如何都對她下不了殺手。
雙方你一槍，我一槍，在連續開到第六槍的時候，還是空的。
這一次，這槍輪到了宋安寧手上。
衆人臉色瞬間灰暗一片，前面六槍都是空的，那這最後一槍，自然就有子彈了。
他們看着宋安寧狡黠的笑，彷彿覺得自己被宋安寧算計了一般。
這槍是宋安寧拿出來的，子彈在哪一格，宋安寧肯定知道。
少主跟她賭，分明就是中了她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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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之後，所有人都氣憤不已，對宋安寧更是恨得牙癢癢。
手中的扳機，扣緊了，只要宋安寧敢開槍，他們就把她打成馬蜂窩。
宋安寧將槍拿起，對準了夜溟，“抱歉，這一次，你還是輸了。”
夜溟看上去十分冷靜，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安寧，平靜地就等着她開這一槍了。
“夜溟，下輩子，你可千萬要小心，不要再遇上我了，不然，你一定很倒黴。”
扳機，在宋安寧的口中扣動，她的笑容，就如地獄裏的鬼魅。
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她帶着不捨的目光，看着夜溟，眼中的哀傷，夾着依依不捨的留戀。
夜溟，我一直害怕你會離開我，可這條路，我終歸還是要自己走下去的。
她將槍，抵在夜溟的心臟，笑道：“真可憐，這槍傷還沒好，現在又要挨一槍了。”
她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看得所有人都氣紅了眼。
要不是顧及少主，他們早就開槍了。
“開槍吧。”
夜溟依然神情淡漠，對於他來說，宋安寧給他來這一槍，反而是讓他解脫了一般。
可與此同時，他心裏還抱着那點可憐的希望，賭她最後不會對自己開槍。
哪怕這樣的想法，在這個時候看來多麼可笑都好，他竟然還是抱着這樣的希望。
“再見。”
隨着宋安寧這話音落下，夜溟失望地揚起嘴角，就連那點卑微的希望，也因爲這一句“再見”而徹底化作絕望。
他終究還是賭輸了，輸給了運氣，更輸給了她。
“砰”的一聲響起，他還是看到宋安寧眼睛上浮上的水霧，伴隨着她的微笑和不捨。
他感覺只是覺得自己的心臟被震了一下，尚未痊癒的傷口，有些疼，卻並沒有子彈穿過的那種劇痛。
他的心，猛然一陣刺痛，當他意識到什麼，再擡眼看向宋安寧的時候，四周的幾枚子彈，一併穿透了她的身體。
住手！
夜溟想要喊出來，卻發現自己嚇得連喊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眼睜睜地看着宋安寧的身子，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隨後，雙腿一軟，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夜溟瘋了一般地衝上去，伸出雙手，將她抱在懷裏，身上失控的血液，洶涌而出。
他手忙腳亂地伸手去堵，卻堵不住那如泉涌般鮮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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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寧……”
他滿身狼狽地抱緊了宋安寧瘦骨嶙峋的身子，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感覺她的身子，比最初的時候，更加冰冷了一些。
她的鼻孔，嘴角，身上全是血，夜溟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無助，這般絕望。
他想救她，卻無能爲力，連幫她止血都沒有辦法。
“爲什麼……你……你爲什麼要騙我……”
滾燙的熱淚，沿着他直挺的鼻樑，落到他顫抖的脣瓣上。
她要跟他賭，卻把自己的命押了上去。
爲什麼？憑什麼！
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憑什麼一次一次都由她來做主。
“夜＆……”
她一開口，血就從嘴裏涌出來，“夜溟……”
血，嗆到了她的鼻子裏，讓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你……你別難過，這……這是我還你的，我＆……我知道這條命不夠……不夠還我欠你的那些債，就……就當還了利息吧，這一輩子……這輩子我是還不了。”
“別說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夜溟不敢聽她的臨別遺言，彷彿他多聽一句，她就離他遠了一些。
他用力將宋安寧從地上抱起，心臟處的傷口，瞬間裂開了，他抱着她，身子搖晃地往外走。
“少主！”
“誰都不準跟過來。”
他低吼，眼底的堅定，像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只要宋安寧死了，他就陪着她一塊去了。
宋安寧的手，突然間用力地抓着夜溟的衣裳，張着嘴，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不要＆……不要跟……合作……”
“好！我不合作，只要你活下來，我就答應你。”
夜溟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宋安寧的手，一點點地從夜溟的衣服上鬆開，她知道，夜溟這個要求，她做不到。
她貪戀地將臉埋在夜溟的懷裏，感受着那一點點專屬於夜溟的溫度和味道。
“夜溟，你說，地獄裏，有燈光嗎？我……我怕黑……”
她在他懷裏，感受着他跌跌撞撞的腳步聲，眼淚，不停地往外涌。
“夜溟，其實……其實我很愛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選，從我被送入軍營開始，保衛我的國家，就是我的使命……”
或許是迴光返照，她說話變得利索了起來。
“我奉命接近你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這麼艱難的選擇放在我面前，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選擇了我的國家，背叛了你……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對不對，但是……但是我很難過……很難過我出賣了你……”
“夜溟，你相信我，我是……我是真的愛你的……
砰——
夜溟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住，兩人雙雙摔在了地上。
夜溟的人，國安局的人都趕來，可看着倒在血泊裏的兩個人，誰都沒有上前，可每一個人，都紛紛紅了眼眶。
這生離死別的一幕，任誰看着，都心生不忍。
“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愛我，我相信……我相信＆……”
夜溟顫抖的雙脣，貼着宋安寧逐漸失去體溫的臉頰，“我相信，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逼你做選擇……”
他明知道她沒辦法做選擇，可他還是一次一次逼她，終究把她逼上了絕路。
“夜溟，我……我以後我不會出賣你了，也不會……不會再讓你失望和難過，更加……更加不會連累你了……”
宋安寧說了好多話，感覺身上的血，都被抽乾了一般，冷得她渾身發抖。
“你……你抱緊我一點，我怕冷……”
“不怕，寧寧不怕，我會一直陪着你，抱着你……”
他努力地往宋安寧的身邊靠近一些，想要抱起她，卻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