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剛一取出,金狻猊立即有了反應,它警惕地盯着那張符紙,喉間隱隱有不悅的低吼。
黎非急道:“你別惹它了!它剛纔一吼大家都差點沒命!”
黑紗女將衆人挪到門口處,這才折返,輕聲道:“金狻猊會狻猊吼,防不勝防,尋常仙人都無法抵抗,平少,你莫要莽撞。”
胡嘉平恍若未聞,他將那張符紙輕輕拋出,奇怪的是,所有咒符在禁地內都無法作用,這張符紙卻輕飄飄地自己飛起來了,慢悠悠地朝金狻猊飄去。
金狻猊如臨大敵,它猛然起身,張開血盆大口,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炸開,好在它這一起身黎非得到了空隙逃開,她又一次差點被炸聾耳朵,急忙死死捂住頭臉。誰知這陣恐怖的吼聲卻好似突然撞上了一面牆,竟沒能對胡嘉平他們生效,那張符紙將狻猊吼盡數吸納過去,還在慢悠悠地朝它身上飄來。
金狻猊目中流露出一絲恐懼,朝後退了數步,胡嘉平眼明手快,撈起黎非就跑,這舉動登時將它真正激怒了,當下再也不管符紙,狂吼着朝他追來。它體型巨大,跑幾步便追上了胡嘉平,當頭一爪拍下。
胡嘉平動作比猴子還靈活,就地打個滾躲開,一面狂奔一面叫道:“阿慕!”
黑紗女身體忽然化作一股黑煙,待煙霧瞬間散去,半空卻多了一柄通體漆黑的細劍,胡嘉平縱身而起,凌空抓起那柄黑劍,寒光乍現,長劍出鞘,劍身竟與劍鞘一樣是通體漆黑的,然而這柄劍卻並不完整,劍尖部分斷開了——原來當日他們說的礪鋒便是這柄劍吧?所謂折斷礪鋒,原來是劍被折斷了。
附着器靈的寶劍縱然被折斷,也與尋常武器截然不同,礪鋒剛一出鞘,便是龍鳴幽幽,周圍濃密粘稠的妖氣與瘴氣也被一劍劈開。胡嘉平躲過金狻猊的第二爪,出手如電,一劍削在它腿上,霎時間,血花四濺,礪鋒竟能將金狻猊厚實的皮毛一劍切開。
金狻猊痛吼一聲,它來來回回只會兩招,狻猊吼與狻猊抓,兩招都沒什麼用,反而被人傷了皮肉,眼下終於有些怕了,低吼着朝後縮去,金色的眼瞳卻依依不捨地盯着黎非,甚是可憐。
日炎說,因爲它背上封印的九尾狐的妖氣溢出,導致這只狻猊暴躁難安,所以它纔會想將黎非留下,這樣說來,它確實也怪可憐的。黎非原本打算摸一顆妖朱果給它,誰知手一滑,懷裏果子滴溜溜有大半都滾在了地上,十幾枚果子滾到金狻猊腳下,它低頭聞了聞,又是一聲低吼,也不知是喜是怒,但追逐不捨的腳步卻漸漸緩了。
礪鋒又化作黑煙,片刻間,黑紗女再次出現,兩人一鼓作氣離開了封印妖物的禁地,一出石門,胡嘉平才真正鬆了口氣。
“這石門怎麼關?”他問。
黑紗女跳進岔道盡頭的坑裏,不知她做了什麼,石門再度無聲無息地被合閉,她的身影也被一個小小石臺託上來。原來那個洞裏有一座石臺,一旦觸動機關就會陷落,再觸動機關,纔會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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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平查看了一下衆人的傷勢,唯獨紀桐周傷得最重,前有瘴氣感染,後有狻猊吼所傷,這可憐的少年面色慘白,呼吸已是氣若游絲。胡嘉平立即取出一粒丹藥塞他嘴裏,搖頭嘆道:“你們往哪兒跑都行,怎麼偏偏闖進封印禁地了?”
黎非此番連連遭遇變故,如今驟然逃出生天,頓時覺得渾身從頭到腳都痠軟下來,她累得一個字也不想說,坐在一旁昏昏沉沉,竟似要睡去。
黑紗女將阿蕉背起,又把黎非輕輕抱在懷中,低聲道:“有什麼事上去說,此地不宜久留。”
胡嘉平乍見她背上那個紫衣美人,倒笑了:“哦,這個是假林悠吧?嘖嘖,居然是個大美人!怪不得叫墨兄神魂顛倒的!”
黑紗女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正色道:“你說得對,我們趕緊上去吧!”
禁地不能御劍,他下來時早已在四面崖邊都掛好了繩索,在林中順着留下的記號一路尋去,很快便找到了垂下的繩索。朝上爬了許久,粘稠的瘴氣才漸漸變得稀薄,胡嘉平引靈氣入體,腳下頓時多了一朵小白雲,一路風馳電掣般回到了書院。
黎非醒來時,全身都暖洋洋地,骨頭彷彿都變得又輕又軟,她緩緩睜開眼,入目是陌生的屋頂,不是自己的千香之間。不遠處好像有人在輕聲說話,她意識朦朦朧朧地,只是聽不真切。
偏過頭,她發覺自己是躺在一張小牀上,這間屋子很大,放了許多張牀,黎非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對面的百里唱月,她全身上下被一層冰藍色的治療網罩住,衣服上大團大團乾涸的血跡,整個人還在昏睡不醒。
唱月?黎非愣了一會兒,突然一個激靈,迷迷糊糊的瞌睡蟲頓時全驚醒了。她回到書院了?大家都沒事吧?她猛然坐起,卻見屋中其他牀鋪上都有人,紀桐周和雷修遠都被冰藍色治療網籠罩,除了她誰也沒醒。
小牀靠窗,窗外的說話聲還在繼續:“……書院並非自成一門的仙家門派,先生們也都是從其他門派中請來的精英弟子,阿蕉姑娘,林悠先生爲你藏匿的事,即便是我,也沒有立場爲你開脫。林悠先生是火蓮觀的人,此事傳出去,山海派之間又要生出罅隙。”
阿蕉嬌妹又輕快的聲音響起:“我可沒害她,而且請她好喫好住了這幾個月,你們山派的人這麼斤斤計較,真是小氣!”
左丘先生溫言道:“姑娘此言差矣,無故出手將人藏匿,與挑釁何異?更何況姑娘是海派中人,身份特殊,做事前莫非不仔細想想麼?”
阿蕉急道:“那怎麼辦?我給他們賠不是行不行?這事是我自己任性妄爲,與山派海派無關!我馬上就把林悠放了!”
墨言凡也道:“左丘先生,此事確是阿蕉有錯在先,而且事情也是因晚輩而起,晚輩願同阿蕉姑娘一起,向火蓮觀的諸位前輩賠禮,任由責罰。”
左丘先生笑了起來:“墨少俠是星正館的人,你與阿蕉姑娘大喇喇地去給火蓮觀道歉,卻讓你的師門如何作想?年輕人,做事單憑一股熱血衝動,未免有失穩妥。”
片刻後,他忽又道:“阿蕉姑娘以星正館字靈魘術傷害書院弟子的事……”
話未說完,墨言凡便急道:“左丘先生,晚輩願以性命擔保,此事絕非阿蕉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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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先生又笑道:“說了你們衝動卻還不聽——阿蕉姑娘以星正館字靈魘術害人,爲星正館震雲子先生所傷,如今已逃遁不知何處,書院既不知其來歷,也不知其姓名,唯獨可確認她絕不是星正館之人。墨少俠爲正師門之名一路追捕,未能將妖女抓捕,卻意外將林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