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一愣，扶着的人似乎想推開她。
“放開我……你們走……”
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被濃煙薰的厲害，吐出的字都含糊不清。
他噴出的氣體就在脖頸處，在這熱浪滔天的火場下，帶出了細微的冰涼。
姜暖顫了一下，原本慌亂的心詭異的平和了下來，她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他們不會死，他們一定都會活下去。
她更用力的扶住他，不讓他推開，紅脣張開，蹦出了一句話。
“再讓我聽到這些屁話，我把你扒光了丟街上。”
聶司訣僵硬了一瞬，不敢動了。
一諾找到了通道口，大喊：“媽咪！這裏！我們快走！”
姜暖已經快要力竭了，這一路，險象環生，她再好的體力也撐不住了，現在支撐着她的不過是活着的信念。
火，越來越大了。
忽然，一根裝飾石柱倒了下來，壓在了他們前進的路上，硬生生的隔開了她和一諾。
“媽咪！！！”
一諾想衝過來，但柱子帶火，將兩邊給攔開了。
“別過來！”
“媽咪，嗚嗚嗚，媽咪！”
“一諾，繼續跑，往下跑！別停下！媽咪會出去的！快走！”
“嗚嗚嗚我不走，媽咪我不走！”
“走啊！快走！找到消防員，讓他們救我們！”
一諾還在哭，卻也知道只有消防員叔叔可以救媽咪，他大喊着：“媽咪你等我！別死！”
隨即那道小身影帶着決絕的意味衝向通道。
一諾一邊哭一邊跑，不斷的給自己說，他要找消防員叔叔過來救媽咪和壞叔叔！
嗚嗚嗚媽咪不會死的！
姜暖眼見一諾跑遠了，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一諾一定要活着。
“……你不應該帶着我的。”
他沙啞的喊着，那雙眼睛被薰到發紅，臉色白的不像話。
“閉嘴！”
姜暖試圖尋找另一條路。
她根本沒指望消防員可以來救他們。
因爲太遲了。
可她也不想死，她想活着，比誰都想！
姜暖跑到了最後一個房間，那裏是火勢蔓延最慢的地方。
她砸碎了玻璃，往下一看，有路！
樓上和樓下的陽臺相隔並不遠，中間有凸出來的地方，可以借力，但十幾樓的高度讓人眼暈。
姜暖找到了救生繩，一頭綁在了牀頭，固定，另一頭綁在了聶司訣和自己的身上。
聶司訣感受到了繩子，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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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綁好了後，吐出了一口濁氣，儘量冷靜的說道：“我們來不及等人救我們，所以只能自己救自己，我砸開了玻璃，需要下去樓下，但這個過程很危險，你相信我嗎？”
姜暖考慮到現在的聶司訣不太聰明的樣子，所以盡力的用簡潔的話語解釋。
只是最後那句話暴露了她的緊張。
她還想着用什麼話來哄他答應跟她走。
“好，我信。”
他握緊了她的手，很用力。
姜暖看着他蒼白的臉，嚥下了剩下的話，道：“我們都不會死。”
因爲聶司訣看不見，眼睛瞎了，所以這個本就兇險的過程更加兇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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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別無選擇。
姜暖將窗簾給撕成一條條的，將自己的雙手用力的纏上，哪怕將手心的血泡給弄疼也在所不惜。
纏緊了後又給聶司訣也纏上了，增加摩擦力。
火勢已經燒過來了，濃煙從門縫裏鑽進來，這意味着外面徹底沒路了。
要麼逃，要麼死。
姜暖先翻出了窗戶，外面的風吹起她的頭髮，往下看一眼都讓人顫抖。
她控制着身體，挪開了位置，“司訣！出來！小心點，聽我的命令行動。”
“好。”
她原本還擔心聶司訣此刻會不聽話，或者因爲害怕而做錯，但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乖巧，一個命令一個舉動。
“擡腳，偏左一邊，對，右腳先過，靠近前面，碰到了嗎？踩着那裏，雙手撐住了，慢慢翻過來，對，別緊張，做得很好。”
姜暖的腦子裏浮現出那日的運動會。
他也是這麼聽話，按照她的指令照做，堅持跑完了接力賽。
但現在不是比賽，而是生死危機，他卻還這樣信任她，沒有任何懷疑，堅定不移的信任她，哪怕他此刻的心智是個孩子，也沒有動搖。
姜暖的心口好像被一股洶涌的暖流給灌滿了。
她狠狠的眨了眨眼，將酸澀壓下，認真專注的指揮，終於兩人都翻出了窗，踩在窄窄的邊緣上。
一步錯，便是萬丈深淵。
她甚至慶幸了一下，他看不見，所以應當不會害怕。
“做得很好，你抓穩了，我先下去，聽我命令。”
“好。”
姜暖一步步的往下挪，這遠比攀巖更難，能借力的地方很少，唯一的安全措施只有這條繩子。
但，火已經燒進了房間裏，要不了多久就會把繩子也給燒斷了。
好幾次她都差點踩空了，又牢牢的抓住了。
最差最後一步，她準備碰到陽臺時，猛地一個腳滑，她摔了下去，又被繩子給狠狠的勒緊了！
“姜暖！！”
聶司訣緊緊拽着另一頭的繩子，憑着本能將她拽回來。
姜暖趁機抓住了邊緣，又穩住了身體，心臟劇烈的跳動，生死一線讓她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了，就連說出口的話也顫抖了。
“我，我沒事！”
他剛剛是不是喊了她什麼？
她沒聽見，剛剛太驚險了，她沒注意到，現在也沒空注意。
拖方纔差點摔下去的福，她終於碰到了樓下的陽臺，直接跳了下去。
“我跳下來了！你別慌，像剛剛那樣按照我的命令行動，別怕！”
“好。”
“先右腳，下來，對，再往下一點，靠坐，踩在那裏，左手往旁邊過去，抓住那裏，慢慢往下，別緊張，慢一點。”
姜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看着聶司訣慢慢下來，心情竟比自己下來還要緊張。
好在聶司訣雖然失智，但身體素質還在那裏，每一步都很穩。
“只差最後一步了，慢點，往下踩，對，就是踩那裏。”
突然，變故發生，那落腳的地方裂開，聶司訣踩了一個空，身體往下墜去。
“聶司訣！！”
而房間裏的繩子已經被燒斷了，他的身體毫無阻力，後仰着倒下，憑本能的伸手往前抓，卻什麼都抓不到。
“聶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