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陣低呼,李嬤嬤咋咋呼呼的就奔了過去,“二爺怎麼樣?”
孟若華神情未動,只垂眸盯着衣袖上的玉蘭花細看。
賬簿落在宋辰安腿上,又被他扔到了地上,可憐的賬簿本就是被翻的半舊,又被幾人扔來扔去,邊上的線不堪重負的斷了,上面的張頁也散開了一些。
林喜擡頭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忙悄不聲的上前撿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好好整理了起來。
主子們不心疼她心疼,不說都是她一筆一劃寫的,就是以後交接時也需要。
二夫人拍着桌子喝道:“大膽,孟氏你就是這樣教下人的?”
楊柳桀驁的退到孟若華身後,對於二夫人的怒氣恍若未聞。
孟若華略帶吃驚的看向二夫人,道:“夫人誤會了,楊柳不是下人。”
對!上次李嬤嬤在青楓院被打,好像就說了楊柳不是下人!
可二夫人不管這些,只對着孟若華怒吼道:“不是下人就趕出去,哪裏來得這般不懂規矩?”
孟若華面色平靜無波,道:“不懂規矩?楊柳護着主子怎麼就不懂規矩了?夫人口中的規矩是什麼?是強要兒媳婦的嫁妝還是拿着東西砸兒媳婦的臉?”
二夫人被她的質問問住了,嗓子好似被堵上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
宋辰安耳邊聽得兩人的對話,很是不耐煩的揮開了李嬤嬤,怒喝道:“孟氏,先不說規矩,你先說庫房的東西都去哪了?”
孟若華嘴角帶着濃濃的諷刺笑容,“宋二爺不識字嗎?上面一字一句寫得清楚明白,再不明白就問林喜嬸子,再不濟找來當事人對峙一下,看那些東西都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反正沒有一星半點進了孟若華手中!
二夫人也連聲問道:“你說去了哪裏?”
孟若華嘴角的譏笑越來越大,“那我就給二夫人說說去了哪裏!”
她一擡手,林喜媳婦就將其中一本賬簿遞了過去,動作優雅的隨意翻開了一頁,道:“金鎖金鐲二月初八,二爺取走,注:柳賢生家。”
“赤金鑲珠頭面,三月初一,三小姐取走,爲上巳節。”
“定窯白釉纏枝菊紋套碗,三月二十九典當二百兩,注:二爺花用。”
她最後一句話音剛落,就被二夫人打斷了,“你拿過來我自己看!”
孟若華隨手就遞給了玲瓏,玲瓏忙送到了二夫人跟前。
看得宋辰安又是一陣怒火,“這就是你孟府的規矩嗎?母親要東西不自己送過去還讓丫頭送?”
孟若華悠悠轉過視線,盯着宋辰安的眼睛道:“難道和表妹私定終身是宋府的規矩?”
“孟氏!你胡說什麼?”宋辰安爆喝道。
什麼陳年舊事,沒完沒了了!
他的聲音又高又突兀,驚得二夫人手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你喊什麼?”
孟若華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
宋辰安氣呼呼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看她。
二夫人這次看得很自仔細,除去偶爾的吸氣聲就只剩紙張翻動的聲音。
屋中氣氛緊張,幾個丫鬟都嚇得屏氣凝神,生怕不小心觸了主子的黴頭。
直到一本賬簿看完,她長出一口氣,厲聲質問道:“你就是這樣管家的?你就任由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
孟若華道:“之前每次我說賬上沒錢,夫人不是讓我不拘從哪裏挪一點嗎?”
二夫人一噎,這句話確實熟悉,她說過好多遍了,可當時她以爲孟若華拿的是她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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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之前她非要庫房的鑰匙,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啊!
二夫人越想越氣惱,拍着桌子喊道:“若你沒本事管家就不該逞能,早說清楚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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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管不了,是夫人強推給我的,這是整個榮喜院和青楓院的人都可以作證!”
二夫人無奈,這也確實是真的,而且孟若華說了不止一次。
“那你就這樣典當東西?只半年的時間就把家敗沒了?”二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東西是你當的,你就負責贖回來!”
她細長的眼睛閃過一抹陰鷙,“若是贖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孟若華眉頭微微一挑,“夫人什麼意思?”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眼中也沒什麼波瀾,仿若早就料到了這種局面。
二夫人最討厭她這假惺惺的模樣,看向她的眼神越發的冷森,紅中帶着一絲紫色的薄脣輕輕掀動,“東西贖不回來就休了你!”
孟若華“呵”了一聲,淺笑問道:“夫人此話當真?”
“自是真的!”
宋辰安本來還十分氣憤,他雖想休了孟若華,但他還沒做好準備,此時聽到母親的話,不禁急急的喊了一句,“母親!”
二夫人本就不是真的想休了孟若華,不過是在嚇唬她,聽見兒子的喊聲,忙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孟若華不理他們兩人的眉眼官司,吩咐珊瑚:“去孟府將母親和嫂子請來,再派車去請三爺爺、三奶奶來一趟。”
之前她藉口出府住,一方面是爲了給孟母做心理準備,另一方面她還去幾個長輩家走動,將自己的意思提了提。
可能是孟信給三爺爺孟拓寫過信,也可能是聽到了宋府的那些流言,反正三爺爺一聽她的來意,便嘆息着答應了。
孟家是武將世家,家中男丁有一半都戰死沙場了,能留下來的多少都有些傷殘,而三爺爺早年在戰場上跌下馬斷了腿,自此就再也沒站起來過。
其實孟若華也不想打擾三爺爺,只是她實在說服不了孟母,一說起這個孟母就哭哭啼啼的,讓她話都說不下去。
二夫人見狀,不由的更氣,她只說了這麼兩句,她倒好,直接就派人去請長輩!
請就請,她把家當成這樣還有理告狀嗎?
二夫人見她不服軟,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去請你們老爺過來!”
吉祥應聲去了,不過片刻就回來了,低頭回道:“老爺說青楓院不是說話的地,讓夫人回榮喜院說。”
二夫人站起來,冷哼一聲走了,宋辰安左右看看,忙跟了上去。
自始至終,宋辰安的每一句話不是質問便是訓斥,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看得青楓院衆人滿腹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