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布帛的撕裂聲隱隱傳來。
許多人都不忍得閉上了眼,不敢去看兩人接下來的下場。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彷彿能撕裂蒼穹的吼聲,陡然從人羣中炸裂開來!
“請蒼天,鑑忠間!”
“請皇上,誅間佞!”
“千古奇冤,泣血叩闕!”
“數萬冤魂,號泣九泉!”
“求皇上爲民做主,爲我等洗雪沉冤,昭雪正義安黎庶!”
這些聲音有男有女,有低沉有沙啞,有清脆有渾厚。
可這些本該很不協調的聲音。
此時卻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一聲接一聲,聲聲泣血,震動九霄。
法場上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緊接着,某個方向的百姓似有所感。
紛紛回頭,隨後讓出了一條道。
衆人這才發現,十數個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不知何時早已等在了那裏。
他們的臉上有恐懼,有忐忑,連身體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可他們的眼中,更多的卻是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
這些火焰,支撐着她們,按照那個人給的劇本,吼出心中的憤恨。
也按照那個人的劇本,一步步,一步步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走上處刑臺,走到皇帝與長公主的面前。
十幾個披麻戴孝的男女,走到法場上,齊齊跪下。
強忍着顫抖,將剛剛的話又喊了一遍。
“請皇上,審冤情,懲惡徒,還我等公道!”
“請皇上,除間邪,正乾坤,還天下清明!”
西華門周遭,明明站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人。
此時卻靜的針落可聞。
唯有這些人顫抖卻決絕的聲音在空中一遍遍迴盪、迴盪。
永熙帝蕭文昭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
他蒼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出來。
這些踐民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統治的西楚國不夠清明,不夠公道嗎?
極度的憤怒,讓他胸腹再度傳來刀割般的劇痛。
原本被崔昊轍用銀針壓制下去的頭暈胸悶,彷彿也在這一刻又涌了上來。
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上,這些踐民太大膽了,竟敢冒犯龍威!”
蘇轡尖着嗓子大叫:“老奴讓龍鱗衛將他們全都砍了!”
“問……問主謀!”蕭文昭捂着胸口,咬牙切齒道。
蘇轡:“皇上放心,老奴定會把幕後主使挖出來!”
說着,他一甩拂塵,衝着龍鱗衛首領吳昊尖聲道:
“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皇上的命令嗎?”
“還不快把這些該死的踐民都抓起來,嚴加拷打,審問出他們背後的主謀是誰!”
龍鱗衛面面相覷,猶豫了一下。
吳昊一時也沒有下令。
龍鱗衛是西楚皇族手中掌握的最精銳強大的護衛隊。
陰陽雙龍,一明一暗。
可以說是西楚每一任皇帝手中最至關重要的殺手鐗。
龍鱗衛的刀向來指向的都是最強的敵人,最陰詭的刺客。
從不會指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
吳昊和龍鱗衛的遲疑,讓蕭文昭眉頭狠狠皺起。
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死死攥成拳頭。
該死的吳昊!
該死的龍鱗衛!
如今竟然連龍鱗衛都敢不聽他的號令了。
不就是因爲他手中只有龍鱗陽符,卻沒有能調動龍鱗衛真正精銳暗衛的陰符嗎?
若非父皇不將陰陽雙龍符都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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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皇帝怎會做的如此窩囊?
蕭文昭陰鷙的目光掃過吳昊,眸底閃過濃重的殺意。
但很快,他眼中的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
胸口,好疼!
這疼痛,已經有些超過他的預期了。
蕭文昭的腦海中不自覺就回憶起趙盼夏傳達的話。
“南溪姐姐讓我問皇上一聲,您的胸部和背部隱隱作痛已經很長時間了吧?最近有沒有痛的越來越頻繁?”
“皇上,您猜您還有多久可以活呢?”
蕭文昭臉唰一下白了。
不!
這只是姜南溪的危言聳聽,虛張聲勢。
絕不可能是真的!
可胸口真的,太疼了。
蕭文昭按着胸口,想大口喘氣,想讓崔昊轍來給他醫治,卻感覺一口氣提不上來,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蘇轡正要喝罵龍鱗衛。
卻聽祁瑞霖笑道:“蘇公公,不過是拷問一羣刁民,哪裏用皇上的龍鱗衛出手?禁衛軍就可以代勞!”
說着,他一揮手,陰測測笑道:“去,把那些踐民抓起來,就在這裏嚴刑拷打!”
“本將軍倒是要看看,他們的骨頭有多硬,要多久纔會將幕後之人供出來!”
而那個幕後之人是誰。
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南溪!
祁瑞霖想起之前姜南溪和蕭墨宸對自己的羞辱折磨。
此刻他就忍不住想暢快大笑。
眼看着禁軍裏分出一小隊,凶神惡煞地包圍了那些伸冤的民衆。
這些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惶的神情。
視線焦急不安地四處亂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但也有幾人,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反倒是一個個怨恨地瞪着歐陽萱,瞪着長公主。
神情間只有視死如歸的決絕。
就在這時,一個泠泠似寒泉擊石的聲音穿透喧囂,響在了西華門法場上方。
“祁瑞霖,堂堂龍武將軍,拱衛皇城安全的禁衛軍,卻只會欺負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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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好威風,好偉大啊!”
唰!
一瞬間,法場上所有人全都猛然擡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下一刻,就見一身雪白素衣的姜南溪緩步而來。
她今日的衣着極其簡樸,頭上沒有釵環束髮。
臉上也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可陽光落在她吹彈可破的臉上,落在她精緻絕倫的眉眼上。
還是美的驚心動魄,讓人挪不開目光。
圍觀的人羣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就是《血金枝》中那位義薄雲天,替友人伸冤報仇的南溪縣主?沒想到竟……竟是這般天仙般的人物!”
“書裏說就是她從歐陽小王爺的手中救走了韓小姐,卻可憐了韓小姐的哥哥,還是無辜被害了性命。”
“可我也聽有說書人說,其實殺歐陽小王爺的真兇,是這位南溪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