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萱的面容一陣扭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要不是知道宋凜在旁虎視眈眈,知道在大庭廣衆之下。
她幾乎要忍不住怒吼出聲了——
那個畜生,有哪裏像一個哥哥了?
自己會變成今天這樣,還不是拜歐陽盛,以及眼前這個老虔婆所賜!
還有她的母親和父親!
若非他們所有人都偏心,全都任由歐陽盛欺辱她、霸凌她。
她怎麼會想要養男寵,怎麼會想把天下男人踩在腳下?
又怎麼會……親手殺了歐陽盛?
歐陽萱正咬牙切齒忍着自己怒吼的欲望。
卻聽一個熟悉的,她恨之入骨的聲音,緩緩響起。
帶着嘲諷,帶着冷意。
“這就要問問你們長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了!到底是怎麼做到,能把兄妹兩人都養成豬狗不如的畜生,兩只畜生還能自相殘殺的?”
“不過,也不錯!”
歐陽萱猛地擡頭,就對上了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
“歐陽萱,其它時候,我都覺得你是個罪該萬死的人渣。”
“可唯有在殺掉歐陽盛這件事上,我佩服你,爲民除害了!”
歐陽萱還是第一次在姜南溪眼中,看到真心實意讚賞她的表情。
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歐陽萱瞳孔劇烈收縮。
眼底涌起濃烈的恐懼。
她知道了!
姜南溪這踐人知道是她殺了歐陽盛?
不!
不可能!
如今這世上,除了母親,知道她殺了歐陽盛的人已經全死了。
姜南溪不可能知道的。
她只是猜測,只是如在大理寺時一般想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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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萱雖在心裏這麼安慰自己。
還是忍不住驚恐地望了歐陽玄清和歐陽老夫人一眼。
隨即立刻對着姜南溪怒目而視:“姜南溪,你莫要以爲胡言亂語,攀誣本郡主,就能掩蓋自己的罪行。”
“我哥哥分明是你指使謝斯辰所殺,這是他自己承認的事情。”
“你如今竟然想推到本郡主頭上,簡直豈有此理!”
姜南溪收起銀針,將昏睡的韓妤菲交到金鈴和銀鈴手中。
隨後朝謝斯辰招了招手。
謝斯辰立刻便乖順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了臨時公堂。
朝宋凜行完禮後。
姜南溪才道:“謝斯辰,你自己告訴宋大人,你有沒有殺歐陽盛?”
謝斯辰此刻還是嫌犯,所以跪在地上。
他仰頭看着姜南溪,這個如照入地獄的陽光般救贖他的少女。
神情一時恍惚,竟忘了回話。
腦海中彷彿還在迴盪這個人幾天前的怒斥。
她抓着他的衣襟,第一次對他疾言厲色。
她說:“謝斯辰,你的命是我從鬼門關救回來的!我說你不許認命,你就不許認,聽到沒有?”
而這一次,她又做到了。
她豁出去了一切,不惜賭上自己的命。
也要再次從深淵中將他拉上來。
哪怕他自己都承認自己殺了歐陽盛。
她都要告訴世人:謝斯辰,你沒有殺人,你是清白的。
謝斯辰猛地垂下眼,只覺得眼底一片溼熱。
有什麼滾燙的熱流從他的心臟處細細密密地蔓延出來。
浸潤了他的全身。
謝斯辰只覺得周圍的聲音彷彿都消失了。
他聽不到歐陽萱凌厲的質問威脅。
聽不到宋凜的審問。
聽不到周圍嘈雜的議論聲。
唯有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
以及平靜地從口中吐出的聲音:“我沒有殺謝斯辰!”
“殺歐陽盛的人,是他的親妹妹,歐陽萱!”
“我親眼看到,歐陽萱殺了歐陽盛的全過程。”
“並且……我手上,還握有歐陽萱殺人的決定性證據。”
剎那間!
原本還喧鬧的廣場彷彿被人下了靜音咒。
全場一片鴉雀無聲。
就連宋凜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姜南溪驗屍後,他就信了歐陽萱纔是殺歐陽盛的真兇。
可所有的證據都被毀滅的一乾二淨。
所有的證人也都被長公主滅口了。
區區一顆掉在歐陽盛眼睛裏的珍珠。
是不可能定歐陽萱的罪的。
連宋凜都放棄了,要用歐陽盛的死來給歐陽萱定罪。
他想的是,證明歐陽盛的死有餘辜。
且沒有證據證明是謝斯辰和韓妤菲殺了歐陽盛。
如此也算給這兩個無辜的人找到一條生路。
可謝斯辰此刻竟然說,他握有歐陽萱殺人的決定性證據?
這……可能嗎?
“不可能!”
歐陽萱發出一聲尖叫,“謝斯辰,你怎麼可能有什麼證據?”
“不,我兄長就是你殺的,當初你在大理寺就是這麼承認的。你個踐奴,如今竟敢出爾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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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凜砰一聲拍響了驚堂木:“謝斯辰,你說的究竟哪一句話是真的?若再敢胡言亂語,出爾反爾,本官就要治你藐視公堂之罪了。”
謝斯辰平靜道:“之前我承認殺了歐陽盛,是因爲,如果我不這麼做,長公主必然不會放過南溪。”
他頓了頓,聲音微啞:“我這條命是南溪救得,就算是還給她又如何?”
宋凜蹙眉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假冒兇犯。”
“不假冒兇犯,我要如何?”
謝斯辰嗤笑一聲:“將我手中的證據拿出來,狀告歐陽萱纔是真正的兇手?然後呢?”
他擡起頭,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睛直視宋凜,幽幽質問:“然後宋大人你就能將真兇繩之以法,還無辜的人清白嗎?宋大人,那時的你,能做到嗎?”
宋凜啞口無言。
他……能做到嗎?
不!
他做不到的!
如今他能坐在這裏,豁出去一切與長公主府對抗。
不是因爲他宋凜夠勇敢,夠剛直。
而是因爲,南溪縣主爲他鋪平了道路。
那個少女把最難最危險的部分都自己承擔了。
用自己神奇的醫術,豁出一切的瘋狂,和自己往後的安危爲賭注。
爲他搭建出了這個臨時公堂。
所以他才能審歐陽盛、審歐陽萱。
相反的,如果謝斯辰在三天前拿出證據,而不是替姜南溪頂罪。
那最終的結局,絕不是真兇伏誅。
而是大理寺一個無辜的證人都保不住。
謝斯辰笑了笑:“我不能拿南溪的生命冒任何險。那時,頂罪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護她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