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興科小麥色的臉上浮現一片明顯的紅暈,他清咳一聲想掩飾自己的尷尬,沒想到卻引得衆人都看了過來。
“當時臣到黔南後,偶然得了幾小塊壽山石,聽人說做印章最好。”他看了張新一眼又道:“我前些年聽孟信提過一嘴,就讓當地人給刻了。”
“至於上面的文字,是黎侗部族的文字,當時那人一看這石頭,爲了順應上面的紋路就刻成這樣的了。”
張新“嘖嘖”嘴對李幸道:“原來咱們是沾了孟信的光!”
李幸多年不見聖上,一時間有些拘束,只笑了笑沒說話。
齊興科瞪了一眼,罵道:“就你那兩筆狗啃的字,還不配用這麼好的印章呢!”
若不是多得了幾塊,他肯定想不起張新來。
張新撇嘴道:“是,就孟信字寫的好,配的上這麼好的石頭。”
齊王見幾人將話題拉偏了,忍不住的對着後面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人出聲道:“本就是外族的文字,既然華陽侯不確實是不是黎侗族的文字,那也可能是韃靼部落的文字呢!”
其中一位內閣大臣搖搖頭,肯定道:“不是北方的文字。”
“就算印章沒有問題,那信呢!”
聖上坐在上首,自然將下面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楚明白,他也不着急,只淡淡道:“宋典簿的證人呢?”
羅公公立即躬身道:“在殿外侯着呢!”
“宣。”
隨即便看到一個身量高瘦的男子低頭走了進來,及至殿中就“撲通”跪趴了下去,口中喊着:“聖上萬歲!”
那人依舊不敢擡頭,只弓着身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道:“這是孟將軍通敵的信件,派我送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裏面的內容,便偷偷將信藏了起來。”
羅公公默不作聲的將信件取來,聖上壓在手下也不開,只問:“孟信,你可認得這人?”
“回聖上,臣認得,是臣的親兵沈焱,這次他跟着回來了。”
聖上眉尾微微上挑,“哦,你可知道他要揭發你?”
孟信正色道:“臣不知,但臣沒和韃靼通過信,以前倒是派沈焱替臣送過幾次家信。”
聖上這纔將手下的信件隨意的掃了一眼,又問:“宋典簿,你可還有證據?”
他語氣如常,讓人猜不出喜怒,唯有羅公公撩起眼皮看了宋辰安一眼。
宋辰安心頭猛跳,莫名的慌亂起來,他手腳趴在地上,只覺得一陣陰寒從地磚上傳來,瞬間就傳遍了他的四肢。
“微臣、微臣沒有了。”
這個殿中又安靜下來,靜到能聽到冰甕邊上水滴滴落的聲音。
七月流火,本是一年中最熱的天氣,可殿中的人卻感受不到,只覺得殿中清涼到有點發冷。
特別是齊王一派,雖然此時是盧正修和宋辰安主導,可早朝的時候他們都幫着說了不少話,只怕聖上都已經記在心裏了。
好在還有一些不知內情的人幫腔,法不責衆,想來聖上也不會責罰的過重。這般想着,又有些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聖上看下面已經有人快站不住了,這才發聲道:“既然沒有其他證據了,那孟愛卿就自證一下清白吧!”
說完揮了揮手,羅公公就將沈焱呈上的信件又拿到了孟信面前。
孟信一看,頓時瞭然於心,絲毫不慌亂的解釋道:“聖上是知道的,這不是我的筆跡。”
每年冬天都有不少小股韃靼跑來搶掠,又極難防範住,因此每年冬天都他們都會加強巡邏,一碰面就開打。
就在去年冬天,他率領一支隊伍巡視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一隊精勇騎兵,雙方都虎視眈眈一觸即戰。
孟信僅帶了五十人,雖都是以一敵二的好手,但還是不如對方驍勇,平盡全力才護着他跑了出來,可他卻傷了右胳膊,拿刀都成問題了。
他手握着二十萬兵馬守護着西北,自是不能將此事宣揚出去。除了身邊親近的兩三個人,只告訴過聖上。
![]() |
除了拿刀不行,字跡也受了影響,不僅沒有以前的力道,更多了幾分潦草。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這也是聖上看到信件卻不着急問的原因,因爲他認得那根本就不是孟信現在的筆跡。
沒有聖上的授意,他自是不會將此事宣揚開來,只接着道:“之前那封只是普通的家信,若是有人懷疑儘可拿去細看,至於那枚印章,確實是華陽侯送的,我擔心在軍營丟失,便隨信寄了回來。”
華陽侯隨即點點頭,“孟將軍說的沒錯,我雖不認得上面的字,但當時刻章的匠人說刻的是‘至信闢金’。”
聖上不由讚了一聲:“好個‘至信闢金’”
華陽侯不知自己隨手送得禮物竟讓人誤會了,忙又道:“當時我確實送了好幾塊,就連家中還存有兩塊,若是有人不信,我儘可派人取來。”
張新和李幸也道:“我們也可派人取來。”
他們曾經都是舉足輕重的將領,有他們作證還有什麼可疑惑的。
宋辰安手腳已經冰冷到沒有知覺,知道自己的計謀失敗了,可他不能就此認輸,否則他的後果都不堪設想。
他腦中飛快的盤算着,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想出了一計對策。
“聖上恕罪,臣昏了頭想要報復孟氏,這纔想出這……”
孟信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麼,出聲道:“若說宋辰安爲了報復小女,也不是不可信。”
宋辰安瞬間領悟到了,趴在地上悶聲道:“孟氏欺人太甚,雖已和離,我也着實咽不下這口氣。”
張新哼道:“你養着幾個小妾庶子不說,又和什麼表妹拉扯不清,反倒說我侄女欺人太甚,我看你纔是欺人太甚!”
也就是孟家沒有男兒在京,但凡有一兩個親兄弟,早把宋辰安那廝打老實了。
宋辰安也不敢擡頭,只小聲道:“先是孟氏欺負人的!”
聖上擺擺手,眼神裏透出幾分冰冷,他看向跪趴在地上的二人,半響後才道:“盧御史胡亂污衊孟信,立即革職查辦。”
說完,他看見孟信滿是沉默,眼中似有躊躇之色。
相交多年,他早已摸清了孟信的性情,也有心幫他一把,便道:“宋典簿因個人恩怨而污衊當朝大將軍,革去官職功名,永不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