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脈夾層的手術耗時極久。
民房中的人這一等,就從黃昏等到了深夜。
又從深夜等到了黎民。
太后身體支撐不住,歪斜着身子在榻上睡了過去。
其他人卻是不敢睡的,只能煎熬地等在小小的破舊的民房中。
而蕭雅嫺也始終沒有睡。
她赤紅的雙眼瞪着手術室的方向。
時而痛哭流淚,時而陰測測地笑,狀似瘋魔。
終於,一聲咔噠聲響從手術室方向傳來。
木門被打開。
金鈴和銀鈴扶着虛弱的姜南溪從臨時手術室出來。
謝斯辰從地上魚躍而起。
也不等衆人反應就從金鈴和銀鈴手上接過了姜南溪。
兩人原本是不願放手的。
可這場手術實在太漫長太煎熬了。
哪怕兩人只是作爲助手,又是輪着站崗,卻也只覺筋疲力盡。
幾乎連自己都站立不穩。
而一直堅持在一線的姜南溪足可以想見是何等的辛勞。
兩人沒辦法,只能把姜南溪交託在謝斯辰手中。
卻沒忍住,狠狠瞪了這心懷叵測的小白臉一眼。
幾乎在手術室門打開的瞬間,焦急等待着的趙弘遠就第一時間聽到動靜,猛地站起身來。
“南溪縣主,皇上如何了?”
“手術成功了嗎?”
他這一聲急問,將原本迷迷糊糊打盹的太后猛地驚醒過來。
“皇兒!哀家的皇兒怎麼樣了?”
一屋子所有人的視線,瞬間投向了姜南溪。
蕭雅嫺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燒,直勾勾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此時卻連應付她們的力氣都沒有。
有氣無力道:“放心吧,皇上還活着。”
“什麼叫還活着?”太后不滿地道,“盧太醫,你還不快去裏面看看皇上的情況?”
盧太醫不敢耽擱,連忙跌跌撞撞衝入手術室中。
太后和趙弘遠也等不住了,連忙跟進去查看。
謝斯辰心疼地看着身邊的女孩,忍不住道:“南溪,你若是覺得累,就在我身上靠一會兒。”
其實他更想將人攬入懷中,讓她能全身心的依賴自己。
可姜南溪在謝斯辰心中,如天上月,如雲上仙。
是神聖而不可親犯的神明。
他怕唐突了他心中的神明,只能盡力用手撐住姜南溪,讓她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自己的手上。
卻不敢真的將人摟入懷中。
姜南溪朝謝斯辰安撫的笑笑,正要說話。
就聽裏頭傳來盧太醫激動的聲音。
“神乎其神,當真是神乎其神啊!皇上的脈象穩定下來了,竟真的恢復如常了!”
“老夫行醫這麼多年,還從不知道,如此絕脈之相的心疾,竟還能被治癒!”
金鈴和銀鈴哪怕累得眼前都模糊了,也忍不住驕傲地揚起下巴。
她們小姐的醫術,就是天下第一好。
銀鈴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驟變,壓低聲音道:“小姐,我們快走吧!我怕太后和長公主要對你不利。”
姜南溪眸色沉了沉。
恰在此時,趙弘遠先行從裏面出來。
不等姜南溪開口,就聽他道:“縣主,你今日的功勞,我會如實回報給皇上,相信等皇上清醒,一定會賞賜您的。”
姜南溪無聲呵呵,皮笑肉不笑。
蕭文昭會賞賜她?
趙將軍,這話說出來您自己信嗎?
狗皇帝別跟她秋後算賬就阿彌陀佛了!
誰知趙弘遠下一句就道:“不過賞賜的事不急,縣主忙碌了一日一夜,想必也是辛苦了,不如現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南溪一愣:“趙將軍,你放我回去?”
趙弘遠點了趙盼夏:“盼夏,你帶一隊兵,護送南溪縣主回去。記住,務必將縣主送回御王府!”
趙盼夏只愣了一瞬,雙眼就灼灼閃亮起來。
她雙手握拳,一個舉在胸前,一個背在身後,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遵命!”
這是她從戰場回到京城後,執行的最開心最樂意的命令。
姜南溪一時有些愣住了。
趙弘遠真的要放她回去?
他是忘了蕭文昭曾說過,要將她帶回宮中,當專屬醫生嗎?
不!
老將軍不可能忘的。
但他選擇了放自己走。
姜南溪恍神中,趙盼夏已經擠開謝斯辰,挽住她胳膊,開心地帶人往外走。
金鈴和銀鈴一怔之後,臉上都露出了希冀喜色,慌忙跟上去。
出了民房,姜南溪才發現,趙老將軍竟是早做好了送他離開的準備。
隨同趙盼夏護送她的士兵,不知何時早已等在了外面。
一起等待的竟還有從鎮北軍“退伍”的程達一行人。
程達他們手上還各自牽着馬。
馬兒焦躁甩着馬尾,蹬着蹄子,時不時打出響鼻。
顯然是已經等了很久。
一看到姜南溪,程達立刻咧開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小醫仙,快,快上馬,俺們護送你回府!”
看到這些熟悉的鎮北軍,姜南溪心中也不由一鬆。
金鈴和銀鈴更是大喜過望:“小姐,快,我們回王府去!”
等回了王府,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小姐了。
趙盼夏更是半抱着姜南溪一個縱身,直接跳上了最健壯的馬匹。
湊近姜南溪耳邊低聲道:“我祖父說,讓我儘快送你離開這裏,有什麼話,還是等回去了再說吧!”
姜南溪神情一凜,點了點頭。
趙盼夏揚起馬鞭,正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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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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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準你們擅自離開的?”
趙盼夏手上的動作只微微停頓了一下,就啪一聲落下。
馬兒吃痛,立刻撒開蹄子往前跑去。
姜南溪本就因爲連日煎熬,腦子發懵。
此時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只覺得一陣陣疾風從耳旁掠過。
耳邊傳來噠噠的急促馬蹄聲。
身邊的景物也隨着躍動飛速後退。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力。
趙盼夏一掌拍在她身後,讓她身體禁不住地往前撲倒,差點從馬上翻下去。
隨後,耳邊傳來一陣低低的悶哼聲。
鼻尖開始有濃烈的血腥味蔓延。
姜南溪猛地扭頭。
就見一支箭矢從趙盼夏的肩膀上穿出。
鮮血滴答滴答落下,染紅了她身上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