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間，煊哥便餓了，可他人小又不會說，只看到什麼吃的都往嘴裏放。
偏偏連霄院今日沒有準備點心，桌子上只有兩個梨子，被煊哥看到了就囔囔着要吃。
蘇媽媽沒辦法，切成小塊又用熱水泡了一遍纔給煊哥吃，饒是這樣，也吃了大半個纔算完事。
呂凝霜就在一旁看着，一句話都沒說，如此反常的行爲，惹得雲竹看了她好幾眼。
看着時辰，呂凝霜便催着雲竹去請宋辰安，只說是煊哥想爹爹了。
雲竹看了一眼吃飽喝足又開始玩鬧的煊哥，很難相信他會有這種想法。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在蘅西院的外面站了小半個時辰，直到她已凍的瑟瑟發抖，纔看到宋辰安闊步而來。
雲竹忙迎上前去，細細說了呂姨娘交代的話，說完便仰着臉滿目期待的望着他。
眼神裏除了期待和哀求，還有不容忽略的情愫。
那是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直勾勾的看人時，自有一番天真浪漫。
順着眼睛往下，薄厚適宜的脣因寒冷略有些泛白，卻又似春日裏的桃花那邊鮮嫩。
一陣風來，她鬢角的髮絲隨風飛舞，更添了幾分羸弱。
宋辰安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心中頓時就泛起了一絲漣漪，他輕咳一聲，轉移了自己的視線，“走吧！”
雲竹這纔回過神來，忙後退了半步，慌亂的低下了頭，長長的眼睫毛不停的顫抖着，似受驚了一般。
宋辰安有心安撫她兩句，可不遠處正好有人經過，只好作罷。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連霄院，還未進屋便聽到了煊哥的哭鬧聲和呂凝霜的安慰聲。
“怎麼回事？煊哥怎麼哭了？”宋辰安問道。
呂姨娘擡頭看了過去，發愁道：“不知道，今兒一天都不高興，時不時就哭鬧一頓。”
她的視線掃過雲竹，一眼便看出她身上那件粉紅繡雲紋滾邊褙子是新做的，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料子。
宋辰安摟住煊哥，低聲問着。
可煊哥和宋辰安向來也不親近，此時被他拉着問話，更多了幾分膽怯，越發不肯說話。
“奶孃呢？奶孃怎麼不管孩子？”宋辰安問道。
呂凝霜柔聲解釋道：“在茶水間給煊哥煮梨子。”
“不是說煊哥餓了嗎？”
煮梨子也不是飯呀！
他看了看天色，離傳晚膳還有一小會兒，估計飯菜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先派人去取晚膳吧。”
呂凝霜對着雲竹使了個眼色，電光火石間，雲竹竟然就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沒過一小會兒，蘇媽媽拿着一個煮到軟爛的梨子進了屋，問了安後就開始喂煊哥。
煊哥可見的是餓了，扒着碗不放手，沒幾口就把一個梨子吃完了。
“怎麼把孩子餓成這樣？”
呂凝霜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有時候煊哥是在榮喜院玩耍的，宋辰安以爲是母親沒有照看好，所以呂凝霜纔不好說實話，也就不追問了，心中暗自決定要和母親談一談。
他環視四周，連一塊點心渣子都沒有，不由問道：“屋裏沒點心嗎？”
呂凝霜的笑容更加苦澀，含糊道：“今日的點心吃完了。”
吃完了？他房裏的點心每日都有三四盤，根本就吃不完。
“孩子每日吃那麼多點心？”
他從沒和煊哥同桌吃過飯，自是不知小孩子的情況，但卻莫名的覺得只吃點心是不對的。
呂凝霜很疑惑的看着他，好似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多啊，只有四塊綠豆糕，也不大，煊哥吃完也不算多。”
只有四塊綠豆糕？
確實不多，不過，怎麼只有綠豆糕，每日廚房準備的點心不是有三四種嗎？
他暗暗想着，剛要發問，又想起現在是三妹在管廚房，倒不好在呂凝霜面前問出來，如果是三妹管的有問題，豈不是讓她丟臉了？
還是明日和母親說一說吧！
過了好一會兒，眼見的天都暗了下來，雲竹還沒有回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宋辰安等的也有點餓了。
呂凝霜重新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軟聲道：“也差不多快回來了，往常也是這個時辰纔回來。”
宋辰安微微擰了擰眉，狐疑的看了她兩眼，今日倒是乖巧了許多，連眉眼都溫順起來了。
溫順的呂姨娘頂着宋辰安的視線，越發的嫺靜起來，一點焦急的模樣都沒有，只不停的給他的茶盞添水，最後給他灌了半肚子的茶水。宋辰安覺得只要稍微一晃動，就能聽到肚子裏傳來水聲。
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才聽到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
雲竹領着兩個小丫頭擡着食盒進了屋，在暗處衝着呂姨娘點了點頭，口中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沒辦法，榮喜院先取，然後是青楓院，再等表小姐的取完纔到咱們這，時間是有點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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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兩人也沒說什麼，這個順序原也沒錯，畢竟呂姨娘的身份擺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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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安只是問了問煊哥的飯菜，聽了回覆也沒說什麼，主要是他也不太懂這麼小的孩子吃什麼。
只是當他看到桌上的飯菜時，瞬間就沒了胃口。
每一道菜都沒有熱乎氣，甚至那些葷菜上的油脂都凝固了，白花花的鋪在盤子邊上。
宋辰安的眉頭緊皺着，雙眼不停的審視着每一道菜，彷彿是想找出一個能下口的。
可惜冬日的菜蔬本就不多，呂凝霜又一慣愛吃肉，因此連霄院的飯菜多是葷菜。
最後他還是嘆着氣放下了筷子，“飯菜都涼了，怎麼入得了口？”
“雲竹去熱一熱再端上來。”呂凝霜習以爲常的說道。
雲竹應了聲，卻沒端起盤子，空着手就要往外走。
“不是讓你去熱一熱嗎？”宋辰安問道。
因從寒風中進屋，雲竹臉頰兩側漸漸浮起一層潮紅，看起來更加鮮活。她未語先笑，細看下竟比從前標緻了不少。
“二爺不知，因爲飯菜取來都是溫涼的，蘇媽媽總是要先熱一遍才喂大少爺，所以這會兒子茶水間的小爐子最忙，要等大少爺的熱好了再來熱姨娘的。”
宋辰安聽她說完，原本已經放開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只望着雲竹離去的身影沉思。
連霄院的膳食一向都這樣嗎？
他知道冬天飯菜涼的快，可沒想到能涼成這樣，簡直沒法入口。
自己在這吃飯還這樣，要是他不在連霄院吃飯，取飯菜的順序又要往後延上一會兒，等飯菜端來豈不是更涼？
宋辰安用手指摸了摸盤子邊，只覺觸手冰涼，一絲溫度都沒有。
這樣的飯菜能讓小孩子吃嗎？
怪不得煊哥能餓哭，可見吃飯也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