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發佈時間: 2025-04-20 17: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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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死了?陸子宴呆呆的看着椅子上已經瘦到撐不起一身素衣的姑娘,不可置信事情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鮮活可愛的小姑娘怎麼會因爲一場風寒就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

什麼鬱結入腑,什麼神傷不壽……

他不信!

就在陸子宴慌張到了極點時,劉曼柔抱着她今日滿週歲的孩子進來了。

後面發生的一切,彷彿是全世界在跟他開玩笑,荒唐的要命。

劉曼柔的嘲諷,爾晴的回擊,他的晚晚被奴僕們衝撞推到……

爾晴爲維護主子以下犯上,劉曼柔懷裏的孩子摔倒在地,再到另外一個自己出現。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以至於這個世界的自己下令杖斃爾晴時,陸子宴其實都沒聽見,他眼裏全是被奴僕們制住的謝晚凝。

“不!鬆開她!”他崩潰大喊,想要殺了這些欺負她的人。

可是沒有用,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的嘴被一個僕婦捂住,鮮紅的血漬順着那雙老手的指縫流出,心裏全是潰不成軍的驚惶失措。

她吐血了?

她要死了?

是他逼死了她?

彷彿陷入一個無法掙脫出來的噩夢裏,整個世界天塌地陷。

他看見她終於掙開僕婦的鉗制,滿臉的血漬顧不上擦拭,就直奔爾晴屍身而去。

他看見她的痛悔,她悔不當初,大徹大悟。

他看見另外一個自己終於願意轉身,終於看見她滿臉的血,也終於變了臉色。

“晚晚,晚晚!”在謝晚凝栽倒在地的瞬間,陸子宴疾步趕到,將人抱進懷裏時,才知道這姑娘瘦了多少。

香香軟軟的小姑娘,瘦骨嶙峋,輕飄飄的沒有半分重量,可他攔腰將人抱起時,卻站立不穩險些齊齊摔倒。

韶光院亂成了一團。

鳴劍飛身去傳喚府醫。

爾晴在府外請來的大夫還沒走,被圓珠圓月拖着去把了脈。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老大夫抖抖索索收回手,哆哆嗦嗦搖頭。

氣急攻心,脈象已絕,人沒了。

人的生命最是頑強,也最是脆弱。

誰也料想不到,自小養尊處優,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姑娘,身康體健,卻在出嫁兩年後,猝然而亡。

陸子宴像是傻了,他緊緊抱着懷裏的姑娘,神情呆滯的伸手去摸她頸側的脈搏。

良久,他慌忙收回手,連連搖頭,“不不不,這是假的……”

是晚晚生了氣,故意跟他開玩笑,想讓他害怕。

他已經知道害怕了,他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他怕的要死。

陸子宴摸着懷裏姑娘清瘦的脊背,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求你了,快醒過來吧。”


可懷裏姑娘的體溫在慢慢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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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幾位夫人趕到時,陸子宴渾身染血,雙臂卻死死抱着謝晚凝,就像在抱着自己的命,沒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那場景,慘烈到了極點。

就連陸老夫人嘗試靠近都不行。

而陸子宴飄在空中,雙目赤紅,痛的神智彷彿都要開始潰散,他能切身體會到另外一個自己的所有情緒。

靈魂似被劈成兩半,可這樣還不夠。

他恨不得將下面那個人千刀萬剮,給他的晚晚賠罪。

究竟是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要逼死她!

似再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痛苦,陸子宴跪倒在地,嘶聲痛哭。

畫面定格在這裏,如鏡片被撞擊,化成一片片的散碎細光,朝着他涌來。

那是屬於這個世界,他自己的記憶。

他自己的記憶!

陸子宴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世子醒了!”負責照看他的醫官大喊一聲。

外廳一靜,頓時烏泱泱涌進好些人。

領在前頭的竟然是身穿便服的皇帝陛下。

他闊步向前,見人真的醒了,面色微松,緩聲道:“總算是醒了。”

皇帝親臨探望昏迷不醒的愛將,態度親近,語氣和緩,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榮寵。

可陸子宴卻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竟沒有起身行禮,連口頭問安都沒有。

御醫上前扶脈,也被擡手避開。

他撐着手臂自己坐起,目光落在鳴劍身上,“我昏迷了多久?”

鳴劍爲難幾息,道:“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距離她嫁人,已經過了三天三夜……

陸子宴喉間一甜,面色一陣變幻,最後在陸家幾位夫人的尖叫聲中,噴出一口血來。

皇帝也嚇了一跳,喊來御醫診脈。

“不必,”陸子宴垂下眼,沒有理會圍過來的幾位陸家夫人,平靜吩咐,“都下去,我有事同陛下相商。”

他性子雖冷傲,但對家人卻素有耐心,這是第一次讓祖母、孃親擔心這麼久,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安撫。

反常的很。

頭一次在兒子這兒得了冷臉的陸大夫人面色微變。

而陸老夫人一輩子經歷了喪夫喪子之痛,對這個獨孫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還重,哪裏捨得責怪他。

幾位夫人輕嘆口氣就要朝外走。

在一旁攙扶着祖母的陸夕瑤卻大步上前,急聲道,“阿兄你是怎麼了?不過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也值得你頹喪至此嗎!”

“夕瑤!”陸大夫人厲聲喝止。

“你們都不敢說,那就讓我來說!”

陸夕瑤不管不顧,衝到榻邊:“謝晚凝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該奮起直上叫她後悔自己棄了你,而不是只會對家人置氣,冷了祖母和阿孃她們的心,你……唔……”

她話說到一半,脖子就被陸子宴死死掐住,摁倒在牀沿,剩下的話,被卡在喉嚨裏,完全說不出來。

“快住手!”陸大夫人衝上來,“晏兒!這是你的妹妹,你要殺了她嗎!”

陸子宴眸底幽深,絲毫看不出半點情緒,掌心收緊了一瞬後,猛地將手裏的人甩開。

陸夕瑤被甩到地上,捂着脖子急促喘氣,腳踩在地上,匍匐着連連往後退,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能清楚感知到,素來疼愛自己的兄長,方纔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

他要殺了她!

有那麼一瞬,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陸子宴歪靠在牀沿,扭頭望着這些對自己或指責,或痛心的‘家人們’,眼裏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