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商哪裏捨得放棄，正欲追上，卻見她腳步輕快地走向一個年輕修士，搞了半天是問到中土修士頭上，怪不得她說“十年後”這種瘋話，原來是耍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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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十年後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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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晞一時琢磨不透，是故意戲耍那妖商？總覺不像，她不是這種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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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蓁蓁答得直率：“我要先給師父做十年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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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十年後過來做伶人？你知不知道大荒的妖伶人都是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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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很知道。”令狐蓁蓁想了想，“唱歌跳舞？做手藝人之前我也不知道手藝人是幹嘛的，可師父還是花錢買我當關門弟子。要是這十年我能學成，我就做手藝人。學不成，唱歌跳舞應當比手藝人簡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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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稀奇古怪的事果然多如牛毛，關門弟子還能花錢買？下回她說自己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他也不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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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晞嘆着氣搖頭：“令狐姑娘，這人世間的東西，你還需要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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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不就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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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蓁蓁上了迴廊就扶在欄杆上往下看，一面又道：“我剛纔從一樓那邊過來，守門的不給我進，說一樓大廳只招待名門修士，你們太上面不是名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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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一聽她那荒謬的口誤就煩躁，用眼神惡狠狠地殺她：“是太上脈！是名門中的名門！所以求老子進去，老子也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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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虛峯也算中土顯赫仙門之一，常言道，豪富仙門中最厲害的，厲害仙門中最豪富的——說的就是他們。正因此，盛氣凌人，鼻孔朝天是他們一貫的作派。他家修士出門在外最常做的就是砸錢包下各種地方，然後畫圈，只許名門修士進，以彰顯身份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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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脈修士怎會湊這種熱鬧，好像是不是名門還得他們承認似的，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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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扶在欄杆上朝下張望一圈，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來的紫虛峯修士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否則可不知有多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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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顧採那兩個方纔一直在一樓大廳聽歌的師弟卻來了，看着都只有十六七歲，猶帶稚氣，滿臉意興闌珊地抱怨：“都唱了快一個時辰的歌，唱得還不如咱們中土伶館新晉伶人，大荒妖伶人的聲勢多半是被吹捧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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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採只笑了笑：“既然見識過了，又覺得無聊，不如出城吧？在傾仙城耽擱這些天，多少天財地寶都被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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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便聞得樓下傳來一陣激烈鼓聲，振聾發聵，天音樓內所有客人登時譁然，紛紛湊去迴廊處探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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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有一位身段高挑而妖嬈的妖伶人上了臺，她身着亮眼而貼身的銀色長裙，細腰和着鼓聲的節奏，簡直要扭出花兒來。人肯定是扭不成這樣，她多半是個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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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樂聲趨向高潮，又有兩個蝶妖小伶人張開華麗的蝶翼飛旋打轉，衣袖間金粉瑩瑩絮絮而落，分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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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有人連聲問：“這位莫不是最有名的那位……忘山伶館的蛇妖虞舞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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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舞伶每回上臺都帶兩個蝶妖小伶人，飛花彩綢迴旋繚繞，在大荒可謂赫赫有名，連西荒帝都十分喜愛，年年來年年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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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笑道：“這哪是虞舞伶，又是別家伶館養出來想爭風頭的蛇妖伶人吧？你但凡見過一次虞舞伶跳舞，便知她獨一無二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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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採兩個師弟頭一回見識到妖伶人的妖妹入骨，早把意興闌珊拋去了九霄雲外，聞說忘山伶館虞舞伶的事，登時蠢蠢欲動，低聲與顧採相求：“師兄，多留一晚上好不好？難得來一趟大荒，我們也去那個忘山伶館見識見識？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去，我們保證只看舞聽歌，絕不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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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採一口回絕：“我們來大荒不是爲風月之地，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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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磨了他半日，終於把他磨惱了，沉下臉冷道：“再多說，明日就回中土。你們捫心自問，配不配做三才天字門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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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他倆只能閉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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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那蛇妖舞伶跳完，緊跟着卻是忘山伶館的墨瀾伶人上了臺。她身着華美黑裙，懷裏抱着一柄玉琵琶，光往那邊一站，氣勢便與其他小伶館的伶人們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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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五指掄彈，曼啓朱脣銀唱時，衆人只覺整座天音樓彷彿被一團團暖而甜的魅惑香氣籠罩住，漫天更是飄下無數細小的黑色花瓣。唱到一半，她放下玉琵琶，身後的蝶妖小伶人細細吹起了竹笛，她便隨着笛聲翩然而舞，其舞之鸞回鳳翥，腔調之清婉柔妹，看得顧採兩個師弟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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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用袖子遮擋口鼻，皺眉道：“這是個什麼妖？味道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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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蓁蓁伸長了脖子細看半日：“她腰上掛着黑牡丹花飾，應當是黑牡丹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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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晞不信：“掛黑牡丹花飾就是黑牡丹妖？花草妖最看重妖身，怎會輕易泄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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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中土，大荒這邊的妖個個驕橫跋扈任性妄爲，纔不會有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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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蓁蓁準備給他好好灌輸一下大荒常識，太上面修士也不知怎麼回事，既然來大荒卻事先不做好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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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他又道：“雖說黑牡丹血脈珍稀，卻做不到把妖氣與香氣揉在一塊兒。這個伶人不簡單，只怕是更加珍貴血脈的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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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令狐蓁蓁看着自己，秦晞便道：“我猜的。大荒也有這麼厲害的花妖，看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句話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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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眼一亮：“你也知道這句話，大伯也經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