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一打開,小太監沒有半點停頓,用氣聲道:
“您不能再留在這了,奴才先帶您離開。”
姜南溪眉頭微微蹙起,回頭看向金鈴和銀鈴。
她想去弄醒兩人,帶她們一起走。
小太監卻連忙道:“不行,來不及了。奴才們得到消息太晚,只來得及帶您離開。”
“放心,今晚不出宮,只是帶您先尋個地方避一避。”
“找不到您,他們暫時不會動您婢女的。”
“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姜南溪不再猶豫,連衣服都沒換,悄無聲息跳出窗子。
她會如此相信這個小太監。
是因爲小太監剛剛敲的暗號,是蕭墨宸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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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宸曾經是先皇最寵愛的外甥。
又曾做過權傾朝野的實權王爺。
再加上夭夭和炎炎還差點在宮中被人害死。
他又怎麼可能不在宮中安插自己的耳目。
當初姜南溪跟着趙盼夏偷偷進宮給蕭文昭治療,差點被困住出不去。
蕭墨宸能如此及時趕到,就是因爲宮中的眼線給玄墨閣通報了消息。
從西華門回來後,蕭墨宸在姜南溪身邊佈防了最嚴密的護衛。
可卻依舊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
所以早早就告訴了姜南溪,聯絡宮中那些眼線的方法。
這件事,姜南溪知道,司玄中也知道。
所以司玄中才會相信,姜南溪應該能撐過三天。
兩人在雨夜中行進的極快。
所有的腳步聲都掩藏在淅淅瀝瀝的雨絲下。
姜南溪也沒問這小太監要帶自己去哪。
她知道,此刻不是懷疑和詢問的時候。
不過在雨中走了一陣後,她卻慢慢有些反應過來。
這是……往冷宮的方向?
讓她去冷宮避一個晚上,倒也確實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果然,小太監停在了蕭瑟的冷宮門前。
他那被雨水泡的發白的手正要按上破舊的大門。
卻突然臉色微變,發出一聲哨音。
幾個黑影從冷宮中飛掠而出,將姜南溪圍在中間。
同一時刻,一道陰柔的聲音,沾着雨夜的溼冷傳來。
“南溪縣主,大晚上的,你來這冷宮做什麼啊?”
姜南溪瞳孔微縮。
只覺得落在身上的雨絲更冷更溼黏了。
楚彥舟緩緩從雨幕中走上前來。
在他身後,跟着數十個蒙面的黑衣侍衛。
卻似乎不是與姜南溪打了好幾次交道的龍鱗衛。
他們的氣息比龍鱗衛更嗜血更寒涼。
眼神與楚彥舟一樣,像是冷血兇殘的野獸。
在雨夜中閃爍着嗜血與殺戮的欲望。
楚彥舟的髮絲衣衫都被雨水打溼了。
本就比尋常男子白皙的臉,此刻被雨水泡的越加蒼白。
打溼的鬢髮黏在臉上,讓他顯得格外狼狽。
可他的眼中卻閃爍着無比興奮陰詭的光芒。
這一次,楚彥舟沒有再給姜南溪說話的機會。
一揮手,身後的黑衣人無聲無息便飛身上前。
殺意在黑夜中驟然擴散蔓延。
雙方的交鋒是那樣快、那樣狠,又那樣悄無聲息。
只有偶爾短促的兵刃交擊聲。
和雨幕中彌散開的血腥味。
預示着這一場戰鬥有多兇險殘酷。
可饒是姜南溪不會武功,也能看出來。
楚彥舟一方的人,以有心算無心,在這裏守株待兔,所以逐漸佔據了上風。
“縣主,隨我走!”
小太監壓低聲音道。
姜南溪忍不住看了戰鬥中的身影一眼。
因爲都穿着黑衣,她甚至分不清哪方是蕭墨宸的人,哪方是楚彥舟帶來的人。
小太監聲音急促道:“縣主,奴才帶你離開!”
姜南溪一咬牙,不再猶豫,抓住小太監伸過來的手。
小太監的手瘦小、粗糙、冰涼。
可卻極穩的抓住了她,一個縱身躍入黑暗中。
楚彥舟看着這一幕,非但沒有焦急,反倒露出興味盎然的神情。
砰——!
一聲撞擊聲從夜空中傳來。
緊接着,剛剛拉着姜南溪飛出去的小太監直直跌了回來。
在落地前,他用盡全身力氣拽着姜南溪在空中翻身。
等落地的時候,自己成了姜南溪墊背。
猛地噴出一口血,閉上了眼睛。
姜南溪的手還握着小太監冰冷的手。
此刻能清晰地感覺到,手指下的脈搏已經沒了跳動。
從見到這個小太監,到此刻,不到半個時辰。
她卻眼睜睜看着這個鮮活的生命,死在了自己眼前。
而且還是爲救自己而死的。
甚至臨死前,這個小太監也沒能看自己一眼,沒能說一句話。
可一切,卻還沒有結束。
黑夜中,一個接一個的身影倒下。
血腥味濃重得彷彿能擰出血來,沉沉地壓在這片被雨水肆虐的冷宮外。
鑽進姜南溪的鼻腔,讓她幾欲作嘔。
在來到古代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爲力的絕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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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夜中的每一個人,包括楚彥舟和那些黑衣殺手的眼睛都在告訴她。
言語無用,威脅無用,小手段無用,反抗無用。
連這些蕭墨宸留給她的後手也無用。
此刻的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沒有半點掙扎的手段。
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素昧平生,連臉都沒見過的人,血濺三尺。
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匯聚成暗紅色的溪流。
宛如地獄的冥淵,要將她淹沒。
姜南溪輕輕道:“夠了!”
她的聲音很輕,可楚彥舟聽到了。
他蒼白的薄脣勾起,露出一個燦爛的囂張的陰毒的笑容。
“夠了?縣主覺得夠了?可我覺得不夠!”
“縣主以爲,此刻還在御王府中?你還有與我談判的資格嗎?”
撲哧!
長刀劃破了最後一個人的脖子,鮮血噴濺在空中,與雨水融爲一體。
那殺人的楚家暗衛收回刀,用舌頭在刀身上舔了一下。
發出桀桀的笑聲:“二公子,全殺光了。”
“做的很好。”
楚彥舟緩緩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狼狽坐在雨水與血水中的姜南溪,笑的輕蔑而陰柔。
“縣主,看到沒有,此刻纔算夠了。”
姜南溪閉了閉眼,鬆開了握住小太監的手。
只穿了寢衣的單薄身體在雨中冷得僵硬,冷得顫抖。
可等再睜開的時候,眼中所有的情緒都已消失。
唯餘冰冷:“接下來,想帶我去見誰?永熙帝還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