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先生在醫院裏，沒有出席葬禮。
只因，有人看守着病房，不能讓他離開。
慕老先生知道是爲什麼，所以纔會老了很多，身影都佝僂了。
腳步聲傳來。
老先生轉過頭去，就看見慕凌風過來了，還是穿着那身黑漆漆的西裝。
慕老先生有些不習慣孫子這樣的打扮，還覺得十分陌生了。
“凌風，你來了。”
慕凌風沉默的走了進來，順手拿起了桌面上的蘋果和刀子，開始削皮。
他削皮很認真，削出來的皮寬度都是分毫不差，像是用機器裁剪出來的。
慕老先生看了一眼，很是陌生，恍惚中甚至有種見到了小孫子的錯覺。
是的，這個時候的慕凌風和死去的慕凌川越發的像了。
削好了蘋果後，他把蘋果分成大小一樣的一瓣瓣，遞給了慕老先生。
“我不吃了。阿川下葬了嗎？”
“嗯。”
“那……你打算怎麼做。”
“您不用管。”
“你讓我怎麼不管！你把你爸給關起來了是嗎？”
“咔嚓。”
刀子直接插，進了另一個蘋果梨，從上往下，刀尖直接扎進了桌面裏，可見力道有多大。
慕老先生的心顫了顫，越發的覺得自己完全不瞭解這個大孫子了。
“嗯，關起來了。”
“那是你爸！”
“他不配。”
“你你你，你就那麼肯定嗎！！”
慕凌風沒有解釋什麼，而是直接帶着爺爺去了一個地方。
緊閉的房門打開了。
在裏面坐着的人擡起頭，看着來人。
“你來了。”
慕蜀騎這會還是保持着鎮定的樣子，衣冠整潔，眼神不見絲毫慌亂。
慕凌風一步步走了進來，身後的門關上。
他扯開椅子坐下，道：“爲什麼。”
“凌風，我是你爸爸，你把我關在這裏合適嗎？”
“爲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手上的研究還有很多，關一天浪費的科研成果……”
“啪。”
慕凌風直接掀翻了桌子，臉色陰沉。
“我再問你一次，爲什麼！”
“慕凌風！我是你爸爸！”
“說不出來是吧？我幫你說！因爲你勾結外人，販賣科研成果，出賣慕家，出賣國家，出賣了你的良心和靈魂！”
“你胡說什麼！放肆！”
慕凌風直接丟出了一疊資料，紙張滿天飛。
慕蜀騎隨手拿起了幾張，一看，瞳孔一縮，渾身僵硬不動了。
“這些年，你倒是做了很多事，如果不是這一次……”
慕凌風說不下去，直接伸手去拽住了慕蜀騎的領口，眼睛發紅。
“你就那麼喜歡背叛嗎？！那是你兒子！你害死了阿川！你殺了他！就爲了這些東西，你殺了他！”
提到慕凌川的死亡，慕蜀騎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
“我沒有殺他。”
他終於承認了。
慕凌風卻失控了，直接一拳砸過去，直接將慕蜀騎的牙齒都給砸掉了。
“他死了！他死了啊！死在你的貪婪之下！”
慕蜀騎狠狠擦了擦脣角的鮮血，沉默了。
“慕蜀騎，你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
“我沒有要殺他。”他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痛苦：“那只是意外。”
是的，慕凌川的死，在慕蜀騎的眼裏就是意外。
門被推開，慕老先生舉着柺杖衝了進來，狠狠的砸想慕蜀騎，老淚縱橫。
“孽子！孽子啊！我打死你個孽子！你怎麼能這樣做！你犯渾啊！”
慕老先生打了幾下，就捂着心臟，臉色慘白。
慕凌風一個箭步，扶住了爺爺。
“不用扶我，我打死這個不孝子！我的阿川啊！”
儘管慕凌川叛逆，不按照家族的道路走，但在慕老先生的心裏同樣是孫子，這些年他沒少在暗中偷偷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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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慕凌川的死亡對他的打擊很大，沒想到，更大的打擊在後面！殺死他孫子的人是他兒子！
慕蜀騎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面上的神情不再是那副學着模樣，而是陰狠。
他撕開了原本的真面目，露出了真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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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如果你願意帶我進那個項目的話，阿川就不會死了。”
慕老先生瞪大眼，“你，你說什麼？”
“那個項目，是我一直想進入的領域，但您一直不讓我參與。如果……”
“沒有如果！你當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嗎！”
老先生的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下來了，就連慕凌風都面露錯愕的看向了他。
“爸？”
“爺爺？！”
慕老先生流着淚，一張老臉滿是懊悔和痛苦。
“我早就發現了啊，但我沒想到你做的這麼絕！我以爲你只是有些別的念頭，你，你……你讓我們慕家怎麼活下去啊！”
慕蜀騎拔高了聲調，道：“我們慕家爲科學界做了那麼多貢獻，最後我們得到了什麼？一座島？明面上是爲了保密科研成果，但多少研究都是保密的，外面還有什麼人知道我們？”
慕蜀騎像是被打開了開關，將這些年的煩悶通通說出。
“你怪我出賣國家，但我又得到了什麼？當年我有所愛之人，但你逼我分開，娶了你定下的妻子，生下凌風和凌川，我對這個家族做的還不夠多嗎？這些研究裏，哪一個沒有我的參與？我卻只能一直留在島上！”
“我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得到什麼了？甚至連父親你的一句誇獎都沒有！你總是說我不夠聰明，能力不足！我想進國家組也是被攔下來了，我只能自己找出路，否則整個慕家纔是真的完了！”
慕老先生揚起手，一下子給了慕蜀騎一巴掌。
氣氛安靜了下來。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科研是不求回報的，這就是你一直無法成功，無法得到我認可的原因。我一直都以爲再等等，你就會自己意識到，沒想到，沒想到釀成大錯了……”
慕老先生是真的後悔了。
如果當初他直接找他談談的話，將他引入正途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父子相殘的慘狀了？
他的阿川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慕老先生好像被抽空了力氣，連站都站不穩了。
但他還是堅持把話給說完，“還有那個研究，你以爲我是看不起你嗎？慕蜀騎，你用你的腦子想想，我多少歲了，你程老多少歲了？我們是不給年輕人機會嗎？你錯了啊！
因爲這個研究，失敗了，是賠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