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樣一來，就代表她的祖父不用截肢就能好起來。
姜南溪拍了拍她的手，沒有說什麼，轉身走入了病房。
裏頭等待她的是第一大難關。
如何讓這位難纏的鎮國公，同意接受治療。
……
“滾出去！聽到沒有？誰讓你們又進來的？都給老子滾出去！”
姜南溪一推開門，迎面衝來的就是一陣熟悉的咆哮。
裏屋的門被狠狠撞開。
顯露出裏頭坐在木輪椅上的老人。
比起昨日的面色青黑、死氣纏繞。
此時的鎮國公楚戰天雖然依舊形銷骨立，可精氣神明顯好了不少。
他手上握着把長槍，整個人氣勢洶洶的。
剛剛這內門就是被長槍一把捅開的。
此時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惡狠狠地瞪過來。
鬍子被吹的一飄一飄的，乾裂的脣開合。
聲如洪鐘，咆哮怒吼。
“你是聾子嗎？讓你滾出去——”
下一刻，兩人四目相對。
聲音戛然而止。
楚戰天還保持着吹鬍子瞪眼的姿態，可咒罵聲卻像是一下子被掐斷了。
嘴脣開合着，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小丫頭，你……你是什麼人？誰讓你進來的？”
姜南溪笑着走上前：“鎮國公你剛剛破口大罵了我半天，說我是亂七八糟的大夫，根本就治不好你的病？如今怎麼還問我是誰呢？”
鎮國公臉色微變：“姜南溪？你就是鳳萱丫頭說的，要給老頭子我治病的南溪縣主？”
姜南溪笑着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鎮國公眉頭立刻皺成了川字：“胡鬧！穆炎那小子搞什麼？弄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給老頭子我看病，這是巴不得我快點死啊！出去，快出去！”
姜南溪完全不管他的驅趕。
隨意拖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隨後才漫不經心道：“怎麼？鎮國公也看不起女人？認爲女子不能成事，不能拋頭露面，也當不成名醫？”
“胡言亂語！”
鎮國公大怒，“這與男女有什麼關係？老子的妹妹厲害起來有那些男人什麼事？”
姜南溪知道，他說的是如今隱居在梧桐寺的東宮太后楚嬿。
姜南溪：“那就是看我年紀小，瞧不起我？”
“難道不對嗎？”
鎮國公冷哼一聲，“老頭子看你的年齡，當我孫女都嫌小了。你這樣的小丫頭，平日裏養在閨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有多少醫術？”
“聽說你還是凌元歌那丫頭的女兒，想要繼承你孃的衣鉢？呵，那就回去閉關，好好再學幾年，別來老頭子這裏湊熱鬧！”
頓了頓，鎮國公沉下臉，有些意興闌珊道：“老頭子的病不是那麼好治的，真治死了，我家那小子不會放過你的。你別瞧他整天笑呵呵的，看着特別好說話，實則心黑的很，要悄悄弄死你這樣的小丫頭，不費吹灰之力。咳咳咳……”
說到後來，鎮國公氣血上涌，開始劇烈咳嗽。
瘦削的面頰一片潮紅，又隱隱透出青灰的死氣。
他強忍着痛楚，朝姜南溪揮手：“走……快走吧，別再來了。老頭子的病是治不好的，也……也不想治了。滾滾滾……快滾……咳咳咳咳咳……”
說不了兩句話，他再度咳嗽起來。
這一次咳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
姜南溪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把脈。
隨後二話不說取出金針，手勢快如閃電地扎入鎮國公身上幾個要穴。
隨着金針入體，輕捻慢動，鎮國公的咳嗽逐漸消停下來。
臉色也重新恢復了正常。
他擡起有些渾濁的眼看向姜南溪：“小丫頭，倒也……倒也有些本事！”
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治好他的病。
還是莫要把無辜的小姑娘牽連進來了。
尤其他第一眼看到這小姑娘。
就莫名覺得親切。
鎮國公再次揮了揮手：“行了，我承認你有學醫的天賦，回去多學幾年，也許能和你娘一樣，闖下點名堂。但老頭子我的病，不是你一個黃毛丫頭能治的。走吧走吧，以後都別來楚府了，別出現在我老頭子面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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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他還一邊又拿起了長槍，作勢嚇唬驅趕姜南溪。
尋常的小姑娘看到這架勢肯定嚇得臉色慘白，哭哭啼啼地跑了。
可是姜南溪卻一把抓住了他的長槍，還強硬奪了過來，放在一旁。
在老頭兒目瞪口呆地逼視下。
她燦然一笑，不緊不慢道：“鎮國公，你已經說了很多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說話了？”
鎮國公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被氣樂了。
“好，我倒要聽聽，你個小丫頭要說什麼？”
反正無論姜南溪說什麼，他都死活不會同意治療。
要他截肢苟活，他情願死！
姜南溪先把昨日跟楚鳳萱說過的病情，又詳細給楚戰天解釋了一遍。
鎮國公同樣是有聽沒有懂。
可完備的科學體系與專業術語的強大就在於。
哪怕聽不懂，也能讓人不明覺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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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就聽得一愣一愣的，甚至產生了幾分好奇。
竟連原本眼中的死志都因此消散了不少。
“你說我得的附骨疽，是慢性骨髓炎？會得病，是因爲那什麼病菌，親襲了我的骨髓，把我的骨頭像是木頭一樣蛀空了。可既然都蛀空了，你要如何給老頭子我治療？該不會又要說，砍掉我的雙腿吧？”
說到這裏，鎮國公臉色又沉了下來。
周身的氣勢宛如泰山壓頂、山雨欲來，一副又要把人轟出去的架勢。
姜南溪卻完全不爲所動，微微一笑道：“鎮國公，你聽說過刮骨療毒嗎？”
在這個時空，沒有關羽刮骨療傷的典故流傳下來。
可相似的傳說，卻還是有的。
傳聞前朝有一個大將，兇猛異常，在一次戰鬥中被毒箭射中。
拔出毒箭後，醫生說箭毒未去，正在逐漸滲入骨頭之中，恐繼續下去會影響行走，甚至毒入心脈。
那大將竟面不改色就讓醫生取刀割開皮肉，將被箭毒滲透的骨頭，硬生生給刮乾淨了。
可許多人都覺得，傳說就只是傳說。
絕不可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