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山雨欲來的緊張感迅速消散。
姜南溪愣了愣,有心想問問他們剛剛在聊什麼?
可到底對謝斯辰的關心佔了上風。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傷沒養好,怎麼還成日出去亂跑?”
在西華門時,謝斯辰爲了保護她,可是受了不輕的傷。
雖然後續姜南溪給他做了檢查和治療。
皮外傷也不算嚴重。
可到底是有傷在身的人,卻還到處亂跑,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謝斯辰乖乖伸出修長如玉的手臂,任她把脈。
乖巧的像只終於等到了主人的小狗。
“還好沒什麼問題,傷口沒有發炎紅腫,可即便傷不重,之前你也受了好幾天牢獄之災,這段時間難道不該好好休養嗎?”
謝斯辰淺淺一笑,溫順道:“我知道了。”
姜南溪忍不住白了這外表光風霽月的少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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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着知道了,乖巧的不像話。
可一轉頭,卻依舊我行我素,固執己見的要死。
枉她剛認識謝斯辰的時候,還以爲這是個善良到有些聖母的純白少年。
誰知道相處下來才發現,這傢伙原來是個白切黑。
姜南溪收回把脈的手,這纔好奇道:“剛剛你們在聊什麼?”
謝斯辰臉色微變。
警告的視線望向了對面的兩人。
穆澤遠被少年滲人的目光看的渾身一個激靈,遍體生寒。
原本到了嘴邊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韓妤菲卻依舊神情如常,朝姜南溪溫柔一笑道:
“謝公子想將南淵閣交給我和澤遠打理,方纔他在警告我們,絕不可背叛南溪你,更不能投向除你外的任何一方勢力,包括御王府在內。還有在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必須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否則他便要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姜南溪錯愕地看向謝斯辰。
恰好瞄到少年來不及收回的兇狠目光。
見姜南溪望過來,他顯然有些慌張。
嘴脣開合了半天,竟憋不出一句話。
姜南溪忍不住笑了:“科舉會試的成績,是不是馬上便要公佈了?謝斯辰你定是今科魁首吧?”
謝斯辰有些慌了:“南溪,我不是要忘恩負義,從此不管南淵閣了。我……我只是覺得……覺得……”
平日裏能引經據典、侃侃而談的少年,此時卻結巴地說不出話。
姜南溪打斷他,無奈道:“你只是覺得,坐到更高的位置,得到更多的權利,纔有保護自己和別人的能力,纔不會重蹈之前無能爲力的覆轍。”
“謝斯辰,我都知道的。你不必跟我解釋,也不用因爲我耽誤你自己的前程。這絕不是我救你的初衷。”
謝斯辰沉默下來,眼中卻不是被理解的欣喜。
反而帶着無限的落寞。
他以爲他很重要。
可事實上,南溪根本就不需要他。
是啊!
她都有御王了。
他能做到的事,御王都能爲她辦到。
他做不到的事,御王一樣能輕鬆完成。
就比如在皇權的屠刀下,將她完好無損地救下。
終究,還是他太弱小,站的位置太低了。
才無法護着她,也無法……擁有她。
謝斯辰閉了閉眼,等再睜開,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裏,已經一片深黑,望不見底。
他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也格外溫柔,格外炙熱。
“南溪,你等我,等我有能力成爲庇護南淵閣的大傘,我一定會回來,回到南淵閣,回到你身邊。到那時,我發誓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在我離開這段時間,我想將原本屬於我的位置和職責轉交給韓妤菲和穆澤遠。”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頓了頓:“金鈴和銀鈴雖好,可終究是御王府出來的。我怕有一日,若御王與你離心,南溪你會腹背受敵。有韓妤菲和穆澤遠與她們分庭抗禮,至少……南淵閣能一直掌控在你的手中,不至於被人竊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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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溪雖然不覺得金鈴和銀鈴會背叛她。
可謝斯辰的一番好意,還是讓她感動。
只是……韓妤菲和穆澤遠都有自己的前途和未來,她可不願意挾恩圖報,將好友綁死在自己的戰車上。
誰知她剛看過去,韓妤菲就像是看懂了她的所思所想。
淺淺一笑道:“南溪,讓我留在南淵閣吧。如今的我已經無處可去,如謝斯辰所說,留在南淵閣祝你一臂之力,至少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處。”
韓妤菲笑的溫柔,卻讓姜南溪心中一酸。
穆澤遠連忙道:“妤菲在哪,我就在哪。”
姜南溪蹙了蹙眉:“穆公子你此次科考成績應該不會太差,取個進士不成問題。”
穆澤遠苦笑一聲:“取了進士又如何?當了官又如何?在西楚國,無權無勢的小官,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這段時日見到的黑暗,已經讓他對西楚皇室與權貴徹底失望了。
他只想陪在韓妤菲身邊。
妤菲想留在南淵閣,那就留在南淵閣。
在姜南溪手底下做事,也比在永熙帝手下要好。
姜南溪見兩人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
只是看向謝斯辰道:“別再說將你的位置轉交給妤菲她們這種話,南淵閣的草創,你纔是最大的功臣。這裏永遠都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有什麼建議,有什麼要求,大可以對我說,不用輾轉找妤菲和穆公子。能辦的,我一定替你辦。辦不到的,我……傾盡全力替你想辦法。”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低啞輕緩:“謝斯辰,你不知道,你與金鈴銀鈴一手創建的南淵閣,招攬的那些高手,在與長公主抗衡中給了我多大的助力和希望。”
“無論南淵閣將來如何發展,無論將來你會站到什麼位置,這裏都是你的家。若有一日,你無處可歸,那就回南淵閣來,這裏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謝斯辰漆黑幽深的眼眸一點點被洇溼染紅。
黑曜石般的眸子彷彿被覆上了一層水光,亮晶晶的。
心中那些因爲求而不得,因爲弱小而滋生的黑暗。
彷彿也被這光消融驅散了。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甚至沒有了偏執的渴望和佔有。
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要回來!
總有一天他定要回到南淵閣,成爲她真正的後盾。
護她一生無憂,守她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