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眼眸微閃，眼見餘光掃向門口探頭探腦的幾人，喏喏道：“三姐打我就算了，就不要責怪父親了，父親也不容易。”
宋恬柳眉倒豎，“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定是你們母女倆個的主意！”說完她繞開宋惜就往西廂房走去，邊走邊喊：“青萍、綠禾，把那踐人的東西都給我扔出來！”
她當先一步邁進了屋，隨手就將放置在門口案几拽倒了，上面放的一個白釉柳葉瓶應聲而碎，幾支盛開的迎春花也丟在了地上。
宋惜忙跑進去阻攔，“三姐你不能砸，砸了我賠不起錢啊！”
她帶着哭腔，聲音柔弱卻字字清晰，讓門口的人都聽清楚了。
看看，二夫人就是這樣對庶女的，嫡女打砸的東西還要庶女賠！
衆人看不到屋中的情景，只聽“嘩啦”一聲，之後便是綿綿的尖叫聲：“四小姐你有沒有事？啊！小姐你流血了！”
有個年紀大的婆子轉身就朝大房跑去，“我去叫大夫人，再鬧下去不得了了。”
剩下幾人無語的看着她的背影，二房的事大夫人怎麼會管！
不一會兒，聽到消息的孫姨娘先來了，進屋就是低呼一聲，隨後便是求饒聲：“三小姐你有氣衝着妾身來，惜兒還未定親，傷了臉可如何是好。”
“呸！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話！”宋恬怒道。
“三姐，你砸也砸了，打也打了，還不行嗎？”
“哼！不行！”宋恬厲聲道：“綠禾，把牀上的東西都給我扔下來。”
只聽得宋惜和孫姨娘又哭又求，可依舊擋不住屋中“稀里嘩啦”的聲音。
裏面正鬧的熱鬧時，大夫人率先帶人過來了，而另一條路上，也看見了宋昌的身影。
兩隊人齊齊涌進玉清院，早有大丫鬟進了西廂房，將打鬧的人分開，“快住手，大夫人來了！”
這句話比較有威懾力，不過幾息，屋中便安靜了下來。
胡氏邁過一地的碎片，打眼一看，竟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了。
瓷器擺件都碎在了地上，各色書本紙張也打翻在地，地上甚至還有一灘墨跡，看來宋恬過來之時，宋惜在寫字。
西廂房本就兩間，裏間做了臥房，此時臥房的帷帳也被扯掉了，被褥都被扔到了地上。
胡氏長吸一口氣，簡直沒有一處能下腳的地方！
跟隨而來的宋昌不好進屋，只在門口探頭一看，胸口頓時就脹滿了怒氣，“宋恬，你給我出來！”
宋恬“蹭蹭”的跑了出去，對着宋昌就質問道：“你憑什麼讓她住我的院子？”
“什麼你的院子？你已經嫁人了！”
屋中胡氏吩咐人收拾東西，又指派人去請大夫，宋惜的手被劃了一道口子，淋漓鮮血流了一手掌。
她眉頭微蹙，看着哭哭啼啼的孫姨娘，果然是個頂不起事的，還不如宋惜這十幾歲的小姑娘沉穩。
“惜姐兒先去外面，讓她們把屋子收拾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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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惜擡頭衝着胡氏勉強笑了笑，“麻煩大伯母了。”
她暗中捏了捏孫姨娘，帶着孫姨娘就朝外走去。
此時馬氏也趕了過來，見宋昌責備宋恬，忙上前護着：“你不問問孩子有沒有受委屈，一來就喊她做什麼？”
宋昌冷哼一聲，“就她這般刁蠻，她不給別人委屈就不錯了。”
“你怎麼知道女兒沒受委屈，我剛纔讓人叫你，你推三阻四的。”馬氏指着剛走出來的孫一年，“這踐人一出事，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宋昌面上浮現一抹羞惱，“你找我能有什麼事！”
“那這踐人能出什麼事，還不好好的活了這些年，兩個孩子都養大了！”
馬氏日常磋磨孫姨娘，但卻從沒是想要害誰性命，對孫姨娘的兩個孩子最多不管不問，也沒刻意做過什麼，這一點宋昌也不得不承認。
孫姨娘用帕子將宋惜的手包了起來，可鮮血很快就氤氳了過來，淡黃的帕子瞬間就被染紅了。
宋昌看了一眼，對着旁邊的李嬤嬤怒罵道：“還不快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李嬤嬤站着沒動，直到馬氏點頭才邁步。
氣得宋昌吹着鬍子道：“看看，我連人都使喚不動了！”
馬氏翻了個白眼道：“我的人自然聽我的，你怎麼不使喚你的人。”
宋昌一噎，瞪着她說不出話來。
他在內院有人嗎？他原先的丫鬟都被馬氏給配人了，而孫姨娘和宋惜身邊只配了一個丫鬟，如今都忙着收拾東西，他還能使喚誰！
此時胡氏走了出來，對着宋昌道：“二弟好好問問，有什麼事非要動手？咱們是詩書禮儀人家，非要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傳出去讓人笑話！”
宋昌向來敬重胡氏，聞言忙應了下來，“麻煩大嫂跑一趟了。”
胡氏見他如此說，便帶着胡嬤嬤先走了，至於在屋中幫忙收拾的幾個丫鬟，肯定不能甩手就走，直到幫着收拾整齊纔回了大房。
不一會兒大夫匆匆而來，宋昌一看，站在院中太不像話，便叫人打開了正房門，先讓大夫給看了傷口才行。
宋恬張了張嘴，看了大夫一眼，不甘心的將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宋惜的傷口不深，但有兩寸多長，肯定要留下疤的。
孫姨娘一聽就又哭了起來，女子的身體留下這樣大的疤痕，以後嫁人都成問題。
當着馬氏的面她不敢說什麼，可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拼命壓制着的傷心卻讓宋昌更加動容。
他瞪了宋恬一眼，“你妹妹還沒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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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恬無所畏懼，“不就手上留個疤嘛，就她那身份也嫁不進高門！”
宋昌怒道：“你說的什麼話！”
“實話！”
宋昌看着宋恬，不知她怎麼長成了這幅模樣！
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宋惜，越發覺得宋惜沉穩大氣，比宋恬要強百倍。
他揮了揮手，“惜兒先隨你姨娘去荷院。”
宋惜乖巧的應了，起身先對宋昌和馬氏行了禮才轉身走了。
直到她們走出院門，宋昌才道：“以後這院子的西廂房就給你四妹住。”見宋恬要插嘴，又道：“若你還鬧，我便讓人把正房收拾出來給她住，反正你出嫁了，不給你留院子也沒人說什麼。”
馬氏可不怕宋昌，拍着桌子道：“恬兒是嫁人了，可沒說不回來了！”
宋昌道：“我也沒說不讓她回來。”
嫁人了，就不能隨便在孃家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