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歲被八兩問住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爲被他笑得羞惱，纔不願理他吧，這樣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但之歲也不願八兩傷心，於是道：“我剛剛在想怎麼對付謝若初，一時沒有顧得上你，並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那大人，您想到讓謝若初付出代價的方法了嗎？】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八兩臉上的難過一掃而光，轉而問起謝若初的事，神情興奮。
不過八兩的問題也難不倒之歲，她很早就準備了一些攻略謝若初的方法，於是不假思索道：“謝若初現在是凡人之身，七情未斷，正是攻略他的好時候，讓他在凡間便對本座動情，將來本座迴歸妖界，行事也能更加方便。”
【可是大人，您如果想回到妖界，必須走完人間這一世的命格，死於謝若初手下，如果他愛上您，他恐怕不會殺您！】八兩提出疑問。
在八兩看來，不會有人能狠心殺死摯愛，曾經的謝若初不愛原主，所以動手時沒有猶豫，可如果謝若初愛上了大人，他怎麼可能下得去手殺害大人，而大人沒有完成歷劫，又怎麼迴歸妖界找景奕那羣人報仇！
這似乎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之歲眼中閃過一抹玩味，她微微扯着嘴角，聲音裏的冷意和嘲諷猶如實質，“八兩，你還是太單純了，這世上有那麼一類人，爲達目的，至親可拋，摯愛亦可殺，而謝若初就是這種人！”
八兩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可看着之歲篤定的模樣，八兩卻不得不信。
八兩眼中閃着不可思議的光芒，之歲的語氣和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讓八兩感到不寒而慄，背脊處泛起冷意，慢慢爬向八兩的四肢百骸。
【大人，真的會這樣嗎？謝若初…他即使愛上大人您，也還是會爲了所謂的大道，殺了您嗎？】八兩聲音顫抖，艱澀地開口。
之歲的本意並不是想嚇八兩，但真相總是殘忍的，而八兩以後也一定會看到這樣的畫面，不如趁早告知他真相，免得到時候事情真的發生，八兩難以接受。
之歲摸了摸八兩的腦袋，目帶憐惜，“八兩，這麼說吧，謝若初他有理由也有藉口殺死本座。只有本座死去，他才能修成無情道，守衛仙妖兩界，這是他殺本座的理由。本座並不會真正死去，最終還是會回到妖界，這是他可以放任自己心安理得殺死本座的藉口。”
一旦一件事情有了非做不可得理由和可以寬宥自己的藉口，那麼人們一定會拼盡全力完成這件事，那怕不擇手段。
可是殺死摯愛這件事和平常的事不能相提並論，即便又有理由又有藉口，很多人也不會這麼做。
但是謝若初不是普通人，他是沒有七情的仙界帝君，他身居高位、自私涼薄，自以爲萬事萬物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一定會爲了所謂的大義，殺了之歲。
說不定，他還覺得殺死之歲，讓她迴歸妖界，對之歲來說是好事一件，又怎麼可能會愧疚呢。
但之歲不會讓他如願，她要做謝若初此生唯一的變數，打破他的驕傲和自負，讓他在自己面前狠狠栽一個跟頭。
【大人，八兩不想您受傷。】八兩眼淚汪汪地看着之歲，聲音哽咽，被利劍刺穿身體該有多疼啊！哪怕可以回到妖界，大人還是必須死一次，如果沒有謝若初，大人根本不必經歷這些，他怎麼有臉給自己找什麼藉口！
八兩眼前好像出現了之歲被利劍刺死，倒在血泊中的畫面，怪不得原主後來見不得紅色，他只要想想大人渾身是血的樣子，也覺得紅色可怖，不願再看到紅色。
“沒事的，八兩，本座有多疼，以後便會將這疼痛千倍百倍地奉還給謝若初。”之歲冷聲道。
之歲的安撫沒有什麼作用，八兩還是難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着之歲的目光中滿是疼惜不忍。
之前，之歲受了不少委屈和傷害，但那些傷害八兩事先都不知情，或者說，之歲從沒有在八兩面前談論過這些事，基本都是在事情發生後，八兩才反應過來。
可這次，之歲把她將來會遭遇的事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八兩聽，八兩直面這樣的真相，還要消化謝若初的冷情，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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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別人當面指出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八兩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即便他隱隱知道之歲最後會死在謝若初手中，但是只要事情沒有被揭穿，他便可以糊弄着過下去，可現在，直面淋漓的鮮血和可怕的真相，八兩實在痛苦。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鈍刀子，一點一點地割着他的肉，而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之歲一步步邁入死地，等待着之歲死亡之日的到來。
再轉念一想，大人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面對着死亡緩慢卻堅定地朝她走來的事實，八兩心痛如絞。
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尚且覺得害怕不安，大人這個親歷者，只怕會更加痛苦，而自己卻一直沒有體諒大人的艱難，反而事事都要依靠大人，麻煩大人。
之歲有點後悔告訴八兩這麼多，他年紀小，自己不該這樣嚇他，早知道會這樣，剛剛就應該把這個話題引到別的地方。
現在八兩看着之歲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同情和憐惜那麼簡單了，他看向之歲的眼神太過複雜，小心翼翼中夾雜着愧疚，欲說還休。
之歲不知道八兩小小的腦袋裏竟腦補出這麼多的情節，生髮出這樣複雜的心緒。
如果她知道，一定會一笑而過，她平怨千年，早沒有這麼多的不忿和委屈，這些事她雖親歷，但到底她知道所有的真相，不似原主那般一直被矇在鼓裏，如果真要心疼，之歲也只會心疼原主。
之歲靜默片刻，想安慰八兩，不料還沒開口，八兩便收起眼淚，目光灼灼地看向之歲，高聲保證道：【大人，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輔助您完成原主的心願，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聽着八兩信誓旦旦地保證，之歲哭笑不得，這個小仙，思緒也太跳脫了，明明上一刻還在傷心，下一刻就變了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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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你表現！”之歲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