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歲聽完謝若初的話，臉色變得慘白，緊緊咬住下脣，將頭埋得更低，身子微微顫抖。
謝若初盯着之歲，沒有說話，兩個人靜默相對。
良久，之歲擡起頭，看向謝若初，眼中滿是羞愧，“對不起。”她之前不僅摸了他，還親了他，定是讓他心生厭煩了。
少女秀眉微皺，聲線壓得極低，小鹿一般的眼睛中氤氳着點點霧氣，怯怯地看向謝若初，很是不安，像是一只失去母親庇護的幼獸。
謝若初的心涌起細微的不悅，他剛剛的語氣很兇嗎？怎得她表現得這麼委屈？
“無妨，不知者無罪。”謝若初壓低聲音，柔聲道，看向之歲的眼神溫柔包容，許是害怕之歲聽不懂，他又補充了一句：“你還小，不知道這些很正常，我並沒有怪你。”
之歲沒有親人，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長大，沒有人教她什麼是男女大防，與他相處之時拿捏不住分寸也很正常，他不該對她過分苛責。
說完，他輕笑出聲，笑容清淺好看，像枝頭一捧初雪，被風微微吹拂，簌簌地落在之歲心間，之歲看得出神，脫口而出：“公子，您生得真好看！”
之歲這話不假，謝若初生得很好，他在人間的這副皮囊同他原本的長相一模一樣，仙界第一美男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劍眉如墨，鼻樑高挺，一雙瑞鳳眼狹長好看，當他認真地看向你的時候，眼中蘊滿星辰，柔情似水，好像能將人溺斃其中。
他此刻畢竟是凡人，沒有在仙界時那般端着架子，冷若冰霜，反而面容平和，舉止有度，活脫脫一位世家公子，溫雅俊秀，和善可親，像一根挺拔高潔的青竹，風骨不凡。
因在病中，謝若初的面龐更加柔和，配上他含情脈脈的眼神，當真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完美無缺。
可這也只是表象，原主看不出來，之歲卻能從謝若初眼底看見凍人的寒冰，即便擁有了七情，即便面上裝得再和善，謝若初的心任然冷得像一塊石頭，難以被捂熱。
這樣冷情冷血的人實在難以對付，如果不是爲了原主，之歲並不願意和謝若初這種人打交道。
之歲心中冷嘲，面上卻還是一副被謝若初驚豔的表情，她呆愣愣地看向謝若初，眼底是掩不住的欣賞。
謝若初被之歲直白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他活了數萬年，從沒有人敢這樣直視他的面容，甚至大加讚美。
他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卻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你真好看！”這樣的話。
謝若初頗覺不自在，他以手掩脣，輕咳一聲，“姑娘，怎可這般直白地誇讚男子容貌！”
“不可以嗎？”之歲驚奇，“喜歡不就是要說出來嘛？”
聽到喜歡二字，謝若初心頭一跳，呼吸都不禁放緩，腦中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喜歡？她的意思是喜歡他嗎？謝若初的心劇烈跳動，有什麼東西好像要破土而出。
待看清之歲眼神，謝若初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心中剛剛升起的隱祕歡喜一瞬間散去。
之歲的眼神太過清澈無垢，她只是單純地覺得他生得好看，與情愛無關，就像是喜歡一朵漂亮的花一般。
這樣的認知讓謝若初的心底生出羞惱，剛剛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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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之歲的這句疑問，讓謝若初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看來之歲與男女之事上確實是一竅不通。
謝若初既喜又憂，喜的是之歲這般單純，想讓他對自己動情易如反掌，憂的是萬一之歲一直不開竅，那自己便無法破了這情劫，修成無情道。
到底喜大於憂，謝若初自信只要自己一直陪着之歲，與她朝夕相伴，對她關懷體貼，她那般缺愛，定會對他動心。
這樣想着，謝若初的心神微微放鬆。
只要想想把一張白紙，渲染成自己想要的模樣，謝若初便有些興奮，看向之歲的眼神愈發柔和。
“咳咳，可以是可以，但是姑娘以後還是只對在下一人說纔好！”謝若初認真地看着之歲，語氣帶着幾分佑惑。
之歲驚奇，“爲什麼？”既然可以說，爲什麼剛剛他要那樣問自己？如果不可以說，爲什麼允許自己以後還可以誇讚他？
“這句話只能對親近的人說。”謝若初解釋。
“我們的關係算是親近嗎？”之歲掉入謝若初的陷阱，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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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想想看，我在山中救過你一次，對吧？”謝若初沒有直接回答之歲的疑問，反問起之歲。
之歲點頭，看着謝若初的眼中充滿感激，又隱隱閃過一絲害怕，只要想到昨日那只大老虎，之歲的心就忍不住顫抖，她昨日真的以爲自己會死在老虎口中，死無全屍。
注意到之歲眼中的害怕，謝若初的心中涌起一抹愧疚，但他藏得極好，面上沒有一點變化。
“後來你是不是也救了身受重傷的我？”謝若初壓下那絲愧疚，繼續道。
之歲再次點頭，認真地看向謝若初，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這便對了，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一次，可見你我二人緣分匪淺，有着天定的情緣。”謝若初開始胡說八道。
之歲微微張大嘴巴，呆呆地眨着眼睛，活像被雷劈了。
謝若初本就心虛不已，他這般胡說八道，誆騙之歲，一方面是想和之歲拉近距離，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莫名產生的奇怪的佔有欲，他不願之歲誇讚除他以外的人，哪怕這誇讚沒有半點愛慕之意。
“姑娘，你聽我說……”謝若初正想開口補救。
之歲接下來的話使謝若初愣在原地，“你說得對。”
謝若初不太確定自己的聽覺，“姑娘，你說什麼？”
“公子，你說得對，我們兩個人確實很有緣分！”之歲再次肯定謝若初的話。
之歲見謝若初一言不發，似乎在走神，便舉起小手，在謝若初眼前晃了兩下，謝若初如夢初醒。
他扯出一抹笑，“姑娘當真這麼覺得？”
“自然！”之歲目光灼灼地看向謝若初，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