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世子年紀太小了,涉世未深,極好說話的樣子,什麼都是好好好,行行行,有大臣給他敬酒,他也是來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被喝趴下了。
這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往常宮宴上觥籌交錯的,都是大人,對自己的酒量多少心裏有個底,不會一個勁地猛喝,更不至於在大庭廣衆之下喝多了酒失態。
可這一次,這個北國世子實在太實誠了。見他前面與人交際的氣勢,還以爲是千杯不倒的海量,沒想到也就那樣,猝不及防就倒了。
衆人面面相覷,偏偏對方年紀尚小,做出這等子事情有可原,不存在什麼殿前失儀不失儀,反倒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們泱泱大國欺負一個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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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顯然也有些尷尬,起身拱了拱手。
“實在是抱歉,我家世子不勝酒力,讓大家見笑。各位接着奏樂接着舞,我帶世子先回去休息了。”
說着,使臣起身,輕鬆抱起自家世子,早早離場。
這次的晚宴,本就是爲了歡迎自北國遠道而來的世子而準備的,如今要歡迎的那位主人公都離場了,晚宴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的必要。
回去的路上,蘇染染想着如今已經入秋,夜裏風大,就叫周思雲進來馬車廂裏一塊兒坐,省得着涼。
周思雲和周思遠兄妹跟在顧靖琛身邊多年,尤其是前者,幾乎是拿她當妹妹看待,私下裏沒有那麼多規矩。
“我從前就聽說過北國,他們的皇上驍勇善戰,每回有外族入親的時候都是御駕親征,親自帶兵前往鎮壓,沒有一次喫過敗仗,就是脾氣特別不好。”
周思雲一邊說,一邊給蘇染染剝了一個橘子。
“尤其是這兩年,聽說他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稍微一點點小事就會發大火,殺這個殺那個的,儼然一個暴君!朝野上下,誰敢說話,全都跟鵪鶉似的,動也不敢動。”
蘇染染咬了口橘子,豐盈的汁水在脣齒間迸發:“唔,這橘子好甜。”
說着,順手遞給身側的顧靖琛。
她的原意是想讓顧靖琛接過自己喫,誰知這廝竟然順着她的手,直接低頭,一口咬住了橘瓣。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舌尖在她的指尖輕輕掃了一下,一晃而過,快得像是錯覺。
蘇染染羞紅了臉,瞪了他一眼。
顧靖琛無辜地眨眨眼,一臉莫名的樣子。
周思雲光顧着專心致志低頭處理橘瓣上白白的經絡,沒有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互動。
“這北國世子性格乖乖巧巧,想來和他父皇那暴虐成性的脾氣脫不了干係。也是,一個天天在即將被打的陰影里長大的小孩,那可不得乖乖的嘛!我看今日宮宴上,那些大臣們跟他敬酒,他連拒絕都不敢,跟個包子似的。”
蘇染染倒不這麼覺得。
“那可未必。能在無數皇子中廝殺出來的,怎麼會是普通人呢。看起來乖乖巧巧,興許只是他的僞裝罷了。”
周思雲豎起了耳朵:“你有何高見?”
蘇染染失笑:“高見談不上,只是按照常理推斷罷了。興許是我多想了,可能人家就是一個普通十歲小少年。”
顧靖琛對北國世子此行的目的並不感興趣,他想起另一件事。
“年底老九和程月娥就要完婚,屆時請帖一定會發來府上,你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放心,老九那裏我會跟他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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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靖琛怕蘇染染心裏對程月娥有芥蒂,又因爲王妃身份抹不開面,不得不去,於是打算替她婉拒了。
沒想到,蘇染染笑道:“說起來,上一次及笄禮上,若不是程小姐出手相助,我真是要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了。她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說明人家輕舟已過萬重山,那我還在這裏小心眼斤斤計較些什麼。她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去的。”
顧靖琛聽她這麼說,也沒有太意外。
畢竟蘇染染就是這麼個人,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心裏有個小本本,全部都記着呢。
“那好,明日正好空着,我們去霓裳閣,給你挑幾塊好看的料子,做婚宴穿的禮服。正好也入秋了,該去做幾身新衣裳給你。”
霓裳閣每個月都會定期送來最新的服制,是他們掌櫃挑選的,人家挑的,到底沒有自己選的好。
蘇染染愛熱鬧,當即點了點頭。
說起來,她可還沒有跟顧靖琛單獨上街逛過呢。
於是,翌日,兩人睡到自然醒,用過早午膳之後,就前往霓裳閣。
去之前,蘇染染還同顧靖琛打趣。
“你沒有陪女子逛過街,所以你不知道,逛街這事兒,你們男人啊根本就受不了,很快就會和他們一樣了。”
邊說,邊指了指霓裳閣試衣間外面的凳子。
上面坐了好幾個不同年齡段的男子,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麻木疲倦的神情。
忽然,試衣間的簾子被拉開,幾個人迅速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用期待的目光看過去。
裏面走出來一個嬌小姐,穿着霓裳閣的樣衣,左右轉圈,問:“怎麼樣,這身衣服好看嗎?”
其中一個男子,約莫是她的夫君,毫不猶豫點頭。
“好看,簡直是太好看了!娘子穿上這件衣服,那就是給這件衣服賦予了靈魂啊!娘子,爲夫的俸祿前幾天已經發下來了,娘子若是喜歡,咱們只管將它買了去!”
女子得到了心上人的讚美,嬌羞地笑了笑,而後對着銅鏡又多看了幾眼,惋惜道:“罷了罷了,這款式也並非十分合我心意,咱們還是再去別家看看吧。”
說着,她一閃身,又進了試衣間。
顧靖琛對比表示不解。
“她爲何不要?看她剛剛的神情,分明是喜歡的,最後捏了捏衣角,也是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反正一件衣服而已,又沒有多少錢,即便款式不是很合心意,買回去保不齊哪天就想穿了呢?”
蘇染染白了他一眼:“王爺,你月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