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韞回了院子，也沒說發生了什麼，只做出悶悶不樂的樣子。
青鳶、青鶯站在廊下，俱目露焦急。
“小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和那位公子鬧了彆扭。”青鳶憂心忡忡。
初韞的病最忌諱情緒大起大落。
如果生了悶氣，發不出來，亦或生了心結，解不開，可要出大事。
不然青鳶也不會一直尋找燕瑾瑜的下落，爲的也是讓初韞寬心。
“我也不知道。”青鶯搖頭。
倆姐妹湊在一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沒有解決問題的頭緒。
宋昭明打廊上走來，遠遠看見青鳶、青鶯竊竊私語，面色慌張，忍不住皺眉。
雖是普通的護衛服，卻洗得極乾淨，穿在身上，襯得宋昭明很精神，加上他又有一副好樣貌，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哪門勳貴家的小公子。
習了一段時間的武藝，宋昭明眉眼間的青澀漸漸褪去，身量抽條似得長，介於少年的稚嫩和青年的成熟，使宋昭明看起來格外惹眼。
他邁大步子，很快走來。
“發生什麼事了？可是關於小姐的？”宋昭明沉聲問道。
青鳶嘆了口氣，想說出實情，“小姐……”
青鶯見狀，拉了拉青鳶的手臂。
青鳶當下止了聲音。
“也沒什麼，只是小姐胃口不好，喫不下東西，我和青鳶正在商量給她做什麼好呢。”青鶯說道。
宋昭明看了青鶯和青鳶一眼，遲遲不語。
青鶯避開他的視線，未免他追問，率先開口：“你來有什麼事？手裏拿着什麼東西？”
“小姐讓我抄的書，我抄好了，便想着送來。”宋昭明收回視線，淡淡道。
青鶯點頭，“原是這件事，小姐今日不太舒服，恐怕沒有精神見你，你將書東西給我，我替你交給小姐。”
說着，青鳶伸出手。
宋昭明捏着紙張，眼簾低垂，沒有動作，“我想親自交給小姐。”
青鶯眉心一跳，心道：你現在進去，只會平白惹得小姐更心煩。
“既然如此，那你明日再來，那時小姐應該會想見你。”青鶯道。
宋昭明：“好，我明日再來。”
按他往日的性子，說完這句話，便該走了。
青鶯也是這麼覺得的，但她冷眼瞧着，宋昭明的腳好似生了根，紮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只站着，也不說話。
“還有事嗎？”青鶯問道。
宋昭明這才擡眸看她，那雙冰冷桀驁的眸子中竟然罕見地流露出幾分不自然。
他眨眨眼，眼神遊移了好一會兒，方下定決心開口：“我…我想問問，小姐平日裏都喜歡喫什麼？”
他問罷，很快垂下頭。
說起來，宋昭明鎮日裏對青鳶、青鶯不甚熟絡，好幾次對着她們也冷下臉色。一點面子也不給。
此刻想向青鳶、青鶯打聽消息，這口確實難開。
青鶯、青鳶倒沒有爲難他，畢竟宋昭明年紀小，她們因爲初韞，也將他當成弟弟看。
“小姐因爲要養病，忌腥忌辣，平日裏喫的很清淡，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喫食，如果非要說出一樣，那必定是平安街桃花巷珍饈坊的桃花酥最得小姐歡心。”青鶯道。
“還要再加一樣，平府街桂花巷天泰樓的芙蓉糕。”因爲說錯話，一直沒再開口的青鳶說道。
“對對對，小姐也喜歡芙蓉糕。”青鶯笑道。
宋昭明聞言，微微後退，彎下腰作揖，“多謝兩位姐姐，我先走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
青鳶、青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
“今兒倒是奇了，他竟變得這般懂禮！”青鳶挑眉道。
青鶯斜她一眼，頗爲認同青鳶的話，但還是冷了聲音：“還說他呢，你怎麼不看看自己，我若不拉着你，你剛剛預備說什麼？”
青鳶嘴脣微張，“我…我錯了。”
“現在八字沒有一撇，小姐去看那位公子也有護衛跟着，鬧不出閒話，可萬一你我說漏了嘴，纔是害了小姐。”青鶯嚴厲道。
“我明白，以後一定謹言慎行。”青鳶保證。
青鶯嘆氣，“我知道你一心爲了小姐，我也是，正是如此，我們更該爲小姐好好考慮。”
青鳶沉默着點頭。
*
宋昭明回到房間，把手中的紙收好，來到牀邊。
他彎下腰，移開枕頭，掀起牀單。
露出壓在牀單下的東西——一方手帕。
仔細瞧瞧，這手帕分明是那日初韞“不小心”丟的。
宋昭明拿起手帕，放到桌子上。
手帕被對摺疊好，壓得很齊整。
宋昭明捏起一角，將手帕打開。
幾吊錢和幾兩碎銀映入眼簾。
這都是初韞給他的，要他自己買點喜歡的東西。
宋昭明一人喫飽，全家不餓，日常花不了多少，平時的工錢就夠他花銷，便將初韞給的賞銀留了下來。
他也沒有攢錢的意識，只是單純不想花初韞給他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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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裏，這些銀子已經不是貨幣財物，而是初韞給他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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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這些錢在身邊，他安心很多。
只是今日，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竟然將銀子取了出來。
他把銀錢裝入荷包，將帕子仔仔細細疊好，壓回牀單下，施施然走出房間，臉上還掛了幾分笑意。
*
夕陽西下，烏金西墜。
初韞在房間已經待了一個多時辰。
青鳶、青鶯估摸初韞心情已經平復，提着小心慢慢走進房間。
屋子裏很安靜，青鶯試着叫了一聲：“小姐。”
無人應答。
又喚了一聲：“小姐。”
還是無人應答。
青鳶、青鶯忍不住邁開步子，穿過屏風，見瞧初韞窩在軟榻上，呼吸清淺，明顯睡着了，不由鬆了口氣。
側身睡着的初韞像一只貓兒，縮成一團，面容白淨，睡顏恬淡，乖的不行。
青鳶青鶯放輕腳步，慢慢走向初韞。
走近了，兩人也看到了初韞左手自然下垂，垂落的手指緊緊捏着一幅畫。
正是前幾日初韞畫的桃花舞劍圖。
青鳶、青鶯無聲對視，都有些無奈。
不過見了幾面，小姐怎麼就一頭扎進去，出不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