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商毫無顧慮的語氣，讓溫繼禮內心大受震撼。
他剛剛所有的幻想，都在一瞬間崩潰。
溫太師好不容易維持的體面，也坍塌成一片飛灰。
“這些，就是她想說的？”
溫太師不敢相信，竟然還有臉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胡白商對溫家人並沒有多少好印象，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說這些話的時候，要顧慮對方的心情。
“在下年紀尚小，並沒有見過那位恩人，只是聽師傅說過，恩人的原話便是如此，還有一句，此生她還盡了生恩，養恩，對父母無所虧欠，對曾經的夫家沒有留戀，對不孝子無愧於心，此生能有一女相守，已經無憾。”
一句不孝子，徹底讓溫繼禮崩潰，他無力地跪在地上，無聲地啜泣起來。
“丞相大人，在下無意惹起讓您傷心的事，不過這些年，你有母親可孝順，有妹妹可疼愛，何必如此痛苦？”
胡白商的話，扎的溫繼禮簡直喘不上氣。
溫太師心臟狠狠的揪了幾下，賀老夫人從剛剛就在表演搖搖欲墜。
此時更是做出了西子捧心的動作。
“姐姐一直都在怪我，至死都沒有原諒我，是麼？”
看到她一把年紀還如此做作，孟氏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
比她更加直接的是跟溫家人毫無關係的胡白商。
他很不客氣的說了一句：“老夫人想多了，那位恩人的遺言之中並沒有提起你。”
賀老夫人的表演剛剛開始，就被胡白商一句話直接叫停。
溫氏看到哥哥的表現，生怕他因爲對親生母親和妹妹的愧疚，就不管自己了，看着賀老夫人衝着她拋過來的眼色，趕緊跪着蹭到了溫繼禮跟前。
“哥哥，這些事我們也有原因，你要怪就怪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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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繼禮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神空洞無神。
胡白商並不想看他們一家人的表演，只是對溫太師說了一句：“太師，師傅還交代，無論什麼時候，這件事需要跟溫家公開的時候，若是您還健在，一定要問上一句，若是您那位嫡女活着，今年應該多大了，您會給她尋一門什麼樣的親事，會不會盼着她帶着兒女回家探望？”
這次破防的人，是溫太師。
女兒八歲的時候，跟隨和離之後馬上改名的芮逐仙離開溫家，甚至懂事地給她磕了三個頭，說是今生父女緣分已斷，再不會認父親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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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那一次已經是永別。
“琴嫣……”
縱橫朝廷多年，帝王都要尊敬的溫太師，終於讓淚水模糊了雙眼。
胡白商沒有理會溫氏眼裏的恨意，直接說道：“師傅讓在下帶的話，都已經帶到，將來溫家若是再有病痛，師傅不會出手，前塵以了，恩情已還，在下告退。”
說完，他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孟氏看到溫太師和溫繼禮是沒有心情送行了，趕緊讓溫如風送了出去。
溫如風心情同樣低落，自己素未謀面的親祖母和姑母，對溫家竟然有這麼強烈的恨意。
“小溫大人，其實你不用送我出門，你祖父和父親此時心情應該不大好，而且是因我說的話，你應該留下安慰他們纔是。”
胡白商始終淡然，畢竟他從始至終都是旁觀者。
溫如風卻自嘲地笑了笑：“若是我的話管用，溫家就不會……算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不會讓祖母和姑母的悲劇，再一次發生在溫家。”
胡白商微笑着說了一句：“小溫大人，其實這種話，你更是沒有必要對我說。逝者已矣，師傅的話也已經傳達，從今日開始，他不會爲了小溫大人的深明大義，對溫家再有任何照拂，也不會因爲溫太師和溫丞相依舊不知悔改，就對溫家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溫如風知道，其實胡白商對祖父和父親也是有所輕視的。
這些年，溫家對於醫仙照顧的事，還沉浸在沾沾自喜的氣氛之中，殊不知那邊每一次出手幫忙，都在嫌棄，而且在倒數。
如今，他們終於不用再忍受了。
“胡公子，我祖母她……真的沒有別的話留下來了麼？”
胡白商看着溫如風那個客氣又隱忍的表情，終究沒有忍心。
“有，不過並不是對你們溫家人說的，而是要轉達給賀家人。不過她有言在先，說不定該公開這些話的時候，賀家老太爺已經不在了，或者身子已經不行了，那就不要說。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或者，不該由我告訴你。”
溫如風心中一陣劇痛，他很是替自己那位祖母不值。
胡白商後面那句話，還是讓他格外注意。
“胡公子，還有別人知道祖母的話？”
“我師父啊，小溫大人覺得我又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話？”
不知道爲什麼，溫如風總覺得事情根本就沒有這麼簡單，可是他沒有證據。
“小溫大人，不用送了，在下這邊的事情已經結束，不日也要起程回吉城了。京都種種，都跟在下無關了，若是小溫大人有心，不妨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小師妹。”
溫如風當時就很是好奇，問道：“小師妹？是醫仙的弟子？”
“不錯，是師傅的關門弟子，我主攻辨藥識寶，小師妹纔是主攻的醫術。”
“不知胡公子的小師妹，是什麼人？”
胡白商大大方方的說道：“就是那個被你表妹搶了男人的安國郡主崔安如。這次天山雪蓮王就是她跟師傅討要，師傅命我給她送來治療翊王殿下的病的。”
這一連串的文字結合在一起，溫如風這麼聰明的頭腦，都消化了半天。
“安國郡主就是醫仙的弟子？給翊王治病的是她本人？”
“沒錯，本來我以爲她會一直低調，將來公開的時候讓你們大吃一驚，後悔莫及什麼的，沒想到她根本不屑，剛纔在宮中她已經在帝后和翊王府太妃娘娘跟前公開了，這個消息早晚會全城皆知，我也沒有必要幫她隱瞞了。”
溫如風一瞬間想通了醫仙的藥爲什麼要存放在杏林堂了。
那是師傅對徒弟的信任，更是一種偏愛。
他還想問什麼，裏面突然衝出來一個下人。
“少爺，不好啦，太師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