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琛腸子都快醋青了，面上還在強撐。
“哦，思雲啊……也是，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歡這些玩意兒，你一個她一個，倒是正正好。只是，若是讓不知內情的人看到了，該不會以爲你們兩個人有什麼吧？”
自覺這話有些酸裏酸氣，連忙又改口。
“倒不是我介懷，只是你如今的身份是淳王妃，一舉一動背地裏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要是傳出什麼不利於你的傳言，總是不好的。”
蘇染染看着他這副明明介意又不好意思說的傲嬌樣子，就覺得好笑。
罷了罷了，就給這個男人一個臺階吧。
她故意苦惱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尤其思雲現在名義上還是我的侍女，我倆每天同進同出，同吃同住，要是有心之人編排，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不給她，這葫蘆豈不多出來了？”
“你可以給我。”
顧靖琛幾乎脫口而出。
說完又覺得好像期待已久，巴巴地求着蘇染染賜給自己似的，太跌份了。
“當然了，給不給的，這事兒看你，我可沒有求着要的意思。有和沒有，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所謂。”
蘇染染看着眼前就差把“快給我”三個大字寫臉上的顧靖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裏瞧着你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通身也沒有什麼掛飾，我還以爲淳王爺不屑於佩戴飾品呢。”
顧靖琛心道，這能一樣嗎。外面的那些庸脂俗粉，做得再巧奪天工，他也是一概看不上的。
皇宮的庫房裏什麼珍貴的文玩寶物沒有，他在宮裏長大，以前又是受寵的皇子，光是各地官員進貢上來的珠寶首飾，便多得看不過來。
可這玉葫蘆，和蘇染染身上的那個是一對，這種隱祕的親密感，讓他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想起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有一次舉辦宮宴，一個皇叔的坐席在他旁邊。那個皇叔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妻管嚴，當天他的妻子身體不適，並沒有出席。
皇叔喝多了，就向他炫耀身上佩戴的荷包，說這荷包是他妻子親手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珍貴非常。
到底是長輩，又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顧靖琛好奇，就湊過去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針腳歪歪扭扭，連府裏的繡娘都比不上，可謂是十分一般。
皇叔看出了顧靖琛眼裏的質疑，笑罵道：“臭小子，你懂什麼？這個荷包不貴重，貴重的是我娘子的心意。我娘子貴爲堂堂皇妃，還肯爲我花這麼多的心思，這纔是最令我感動的。不管這只荷包好看與否，我都會日日將它佩戴在我的身上。”
顧靖琛還是不明白。
後宮裏那些女人爲了爭寵，使各種手段來獲取父皇的芳心。她們送的禮，用的心思並不比這只荷包少。
“你小子現在不懂，以後等你遇上了喜歡的人，你就會明白的。這個小飾物是屬於你與她之間的，沒有任何第三個人知曉這片心意，這就是世上最貴重的心意。”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顧靖琛如今是懂了。
“我要的。”
他向着她攤開掌心，手背向下。
蘇染染將另一只玉葫蘆交到他手裏，然後也學着他的樣子，找出一條黑繩，綁在葫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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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靖琛把玉葫蘆掛在脖子上，頗有些得意地看着妻子：“你瞧，它們倆可是一對兒呢。”
蘇染染止不住地搖頭：“好好好，是一對兒，是一對兒，就跟咱們倆一樣。這下高興了吧？”
說實在的，這個小葫蘆掛着顧靖琛的身上，和他周身的氣質格格不入。
他平日裏不苟言笑，又常年戴着面具，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神祕莫測的感覺。可這小葫蘆又實在萌得緊，圓咕隆冬，可可愛愛，有種大老虎喫胡蘿蔔的反差感。
“還是趕緊收起來吧。”蘇染染伸手，替他塞進衣襟裏，“讓別人看見了，豈不笑話？”
顧靖琛搖頭：“旁人只怕羨慕還來不及呢。”
蘇染染心想，旁人可沒你這麼幼稚。
離開珍寶閣，兩人又在街上逛了會兒，不知不覺日暮西山，腹中有些飢餓。
顧靖琛問：“要不要在附近喫點？”
蘇染染想了想，搖搖頭：“還是算了，回王府去吧。聽思雲說，廚娘最近似乎在研製一道新菜，是紹興那邊的花雕醉雞，又清爽又清淡，最適合現在這樣的時節吃了。”
“也好。”
顧靖琛喫什麼都行，他全聽妻子的。
兩人散着步，慢吞慢吞走回王府。
還沒等進門，就看見門口擺着好幾個半人高的大箱子，全都是檀木的，看起來不便宜，不像是府裏的東西。下人們進進出出，把箱子往裏邊搬，兩人擡一個，哼哧哼哧累得直喘氣。
顧靖琛和蘇染染對視一眼，均是不解。
擡腳走進府內，才發現裏面比外面更加熱鬧，人來人往，有的在搬箱子，有的在搬傢俱，更奇怪的是，居然還有的手裏捧着花花草草，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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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在王府裏也住了半年了，一眼就看出來，其中有些下人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王府裏的下人服制，而是宮裏出來的人。
可宮裏出來的人，在王府裏瞎忙活什麼呢？
要說來送賞賜，總不見得連那盆吊蘭都是賞賜吧？
周思雲在不遠處的廊下指揮下人，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滿臉緊張神情。
“這些古董花瓶可貴了，尤其是上頭帶什麼琺琅的，你們幾個手腳都輕一點，別磕着碰着，知道嗎？”
“你你你，西廂房在那邊，你朝東走什麼，東南西北你分不清楚啊？這木箱子裏放的可是世子的貼身衣物，一會兒直接給他擡進房裏去。”
“這吊蘭是怎麼回事啊？內務府的人怎麼辦事的，怎麼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往王府裏送啊？這些吊蘭放在宮裏就好了，非得拿出來，要一比一還原世子在皇宮裏的寢殿不成？瞎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