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韞捧着茶喝了幾口,面上總算恢復血色。
“公子怎麼來了?”良久,初韞將茶杯遞給青鳶,輕聲道。
“路過。”燕瑾瑜面不改色說謊,臉色更冷。
初韞微微點頭,知曉燕瑾瑜現在情緒不好,不再搭話。
她半垂着眼瞼,眸色不明,整個人裹得像一只糉子,又嬌弱又可憐,燕瑾瑜餘光掃向她,心頭涌起奇怪的感覺,憐惜、惱怒夾雜在一起,叫燕瑾瑜胸口堵着一口氣。
發也發不出來,憋着又難受,左右初韞不說話,燕瑾瑜也跟着沉默,一言不發。
阿嚏——
一片沉默間,初韞打了個噴嚏,身子輕輕顫抖。
燕瑾瑜再也忍不住,冷冷道:“當日找靜海大師給你看病,不是爲了讓你在今日白白作踐自己的身體。”
初韞飛快擡眸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輕聲解釋:“家中出了一點事,我一時着急……是我錯了,辜負了公子的心意。”
這話聽得燕瑾瑜更心堵,再大的事,有她身體重要嗎?
燕瑾瑜壓了壓胸口積聚的鬱氣,沉聲道:“不論發生什麼,都該顧好自己。“
初韞眨眨眼,探究似得看他,“多謝公子關心。”
燕瑾瑜嘴脣翕動,想反駁自己沒有關心她,目光觸及初韞臉上的笑、清澈的眸子,竟然有一瞬恍惚。
他不自然地錯開眸,右手下意識搭上腰間的劍。
不等燕瑾瑜體味心底忽然掠過的悸動,門外便傳來李護衛的聲音。
“小姐,找到宋昭明瞭!”
初韞眼睛發亮,對着青鳶、青鶯道:“快去看看。”
兩人走後,初韞也跟着站起來,身上的錦被滑落,可憐地垂在牀榻上。
眼看着初韞就要邁開步子,燕瑾瑜暗自擰了擰眉,上前幾步,按住她的肩頭。
“外面冷,不要出去了。”
他幾乎擋在初韞身前,將她圈起來。
初韞看不清其他景象,只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她僵立在那裏,面色一點點漲紅,腦子有些暈乎,只訥訥點頭,身體聽話地往回坐。
等初韞反應過來後,她已經又坐回牀榻,而燕瑾瑜半蹲在她面前。
他左手按住初韞的肩,右手繞到初韞身後,扯過錦被蓋在初韞身上。
“人既然回來了,要見也不急在這一時。”說完這句話,燕瑾瑜慢慢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初韞,而後轉身離開。
與衝進來的宋昭明四目相對,瑾瑜沒有停下腳步,視線在宋昭明臉上掃了一圈,便大步流星走了。
他看似無波無瀾,實則心下一提,又是這人!
燕瑾瑜前幾日回懷素山取劍,順道撿回了宋昭明當時用來攻擊他的銀針,其上塗的毒十分狠辣,見血封喉,可見下毒人手段之狠辣。
這樣一個人,竟然在初韞身邊做護衛。
叫他如何放心。
燕瑾瑜在廊下略站了會兒,撿起傘,走向雨幕。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
*
屋內,初韞視線落在半空中,面上一片怔然。
“小姐,宋昭明回來了。”青鳶來到初韞身邊,輕聲道。
初韞沒有反應,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
青鳶擡高聲音:“小姐,想什麼呢?”
初韞回過神,眸光閃躲,低聲道:“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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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移視線,看向站立在房間中央的宋昭明。
宋昭明渾身都溼透了,外衣不知去了哪裏,只着了一件裏衣,衣服粘連在身上,不停地流水,凡他所過之地,皆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
頭髮也溼漉漉的,碎髮黏在鬢角,活像一只落湯雞。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將自己弄成這般狼狽的摸樣。
仔細看看,外衣可不就在他手裏拿着。
他抱着外衣,死死護在懷中,眉眼低垂,看起來十分可憐。
李護衛一行人在白馬寺外一里左右的地方碰到宋昭明,問他去了哪裏也不說,整個一鋸嘴的葫蘆,他們沒辦法,只能將他護送回來。
“你去哪裏了?”初韞見宋昭明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擰眉。
宋昭明聽到初韞的話,擡眸看向初韞,開口便是極沙啞的聲音,“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初韞罕見地動了怒。
“說清楚!”所有的擔心化爲怒意噴涌而出,以致於初韞的語氣聽起來和往常很不一樣,無端帶了冷意和質問的意味。
宋昭明一滯,抿起脣,眸中閃着無措。
“不要生氣,我…我去給你買喫的了。”他急急忙忙說道,邊說邊拿出懷中的衣服。
將懷中的衣服打開,隨手丟掉,露出裏面的東西。
入目便是一個精美的盒子。
宋昭明打開盒子,幾塊糕點映入眼簾,粉粉嫩嫩的顏色,上面雕刻着好看的紋路。
這幾塊保存完整的糕點和淋了一路雨、形容狼狽的宋昭明形成鮮明的對比,刺得初韞眼睛疼。
讓初韞責備的話卡在喉嚨裏,一點也發不出來。
熟悉的盒子、熟悉的糕點勾起了初韞的記憶,也讓她明白宋昭明到底去了哪裏。
“你,你出去那麼久,就是爲了買這幾塊糕點?”初韞只覺喉頭髮澀。
宋昭明點頭,“你胃口不好,我想給你買喜歡喫的東西,但是我錢不夠,買得不多,路上又下了雨,桂花糕打翻了,只剩下這幾塊桃花糕。”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耷拉着,很委屈。
但他爲初韞好的這份心,卻令人動容。
初韞眼眶發酸,垂下眸,低聲道:“青鳶、青鶯,帶他下去,好好收拾收拾,免得傷了風,容易發病。”
“你嘗一嘗。”見初韞要打發他走,宋昭明有些失落。
他直直瞧着初韞,眸中有寥落、有期待。
初韞微怔,輕輕點頭。
青鳶見狀,將宋昭明手中的糕點取走,送到初韞手邊。
初韞拿起一塊桃花糕,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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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明眼睛發亮,翹首以盼,盯着初韞。
桃花糕要將將出鍋,趁熱纔好喫,宋昭明帶回來的桃花糕放了許久,早就涼了,口感並不是很好。
初韞微笑着點頭,“好喫,比我往日裏喫的都要好喫。”
口中瀰漫着淡淡的桃花清香,叫初韞生出無限的感動。
宋昭明也跟着笑,哪怕身上凍得瑟瑟發抖,但看見初韞笑了,他也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