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內的拉簾閉合了，男人從裏面走出來，將擺放在門外的鮮花都搬了進去。
寧南湘注意到他蹲下起身的時候，雙腿有些不自然地顫抖，連帶着他的臉也在用力，腮幫子微鼓，額角青筋爆凸。
待他把門鎖好了走過來，擡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朝她微笑了一下。
“等久了吧？”
她搖頭，也回以微笑。
“不久，我剛剛恰巧在看附近有什麼合適的餐廳……”
爲了方便，她選了一家就在這條商業街上的江湖菜，菜色很特別，連她都是第一次嘗試，霍琰更是沒喫過。
僅四五分鐘的路程，他們邊走邊聊着過去。
“之前來過一次你店裏買花，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呢？”
霍琰淺淺一笑，誇讚的話說出口還有些羞澀。
“你長得這麼漂亮，想忘記都難。”
這樣的話放到別人身上，已經算是暗戀告白的程度了，可惜寧南湘對這種話敏感度很低，以爲對方只是單純地誇自己漂亮。
“謝謝，很少有人會這麼誇我。”
她怔怔地盯着地面，想到小的時候，作爲養父的厲國邦從未誇過她一句話，一向都是對她板着一張臉，罵她怎麼這麼蠢。
難得聽到這樣的讚美，心裏的那種自卑感消減了幾分，對這個有禮貌的男人多了些好感。
“我叫寧南湘，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麼呢！”
霍琰調查過她以前發生的事，聽到這話時，看向她的目光裏都帶了些許憐惜，語調很慢地介紹自己叫謝竹，是一個剛辭職開始創業的富二代。
“家裏人都不在國內，就給我留了一筆錢，隨便我幹什麼，相對比較自由。”
她看男人的氣質也與普通人不太一樣，若說是富二代也講得通。
“怎麼不跟家裏人一起去國外？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裏，有些太孤單了吧。”
一直看着前方的視線轉向她，落在她的臉上，彷彿突然就有了溫度，灼燒得她臉頰有些發燙。
“因爲這裏有我在意的人，所以不想走。”
差點都讓她誤以爲在意的人是自己，猛然有種失落的惆悵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還不錯的男人，結果心裏已經有人了。
好在她對感情的期望就不大，失落之後又是無比地慶幸自己沒沉淪男女之情。
兩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餐館，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坐下，點菜閒聊，無意間提到了男人的腿腳。
“剛剛看你搬花的時候，腿在發抖，是受過什麼傷嗎？”
霍琰翻了一頁菜單，指尖抵着紙張，緊繃得厲害。
“以前年輕的時候喜歡騎摩托，摔傷過。”
他隨便編了個謊話糊弄過去。
“傷勢不重，就是傷了骨頭，搬運重物的時候會有點喫力。”
菜還沒上，寧南湘喝了兩口茶，手支着下巴往玻璃窗外看，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臉，眼裏浸染了些許憂傷。
“我之前認識一個人，他也是腿受傷，但比你嚴重一些，坐着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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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察覺到對面的男人眼神漸亮。
“是嗎？那還真是挺巧的，他是你什麼人啊？”
寧南湘想了想，發現自己與他也沒有很多接觸，只是莫名其妙地見過幾面，甚至連朋友都說不上。
“我跟他沒什麼關係，只是認識而已……他要是還在世的話，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上司。”
他們之間能說得上稍微有點關係的，就是霍氏。
只可惜在她進霍氏之前，霍琰就已經不在了。
對面男人眼裏的光芒淬滅，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明明清楚這一場暗戀不會有結果。
“原來你們是上下級關係啊。”
他順着她的話，低頭笑着說了一句，眼底的苦澀在他擡頭時消失無影。
“點菜吧，我也有些餓了。”
若說剛纔他還有自曝身份的想法，現在是完全沒有了。
可能自己在她心裏，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這時候能想起自己，也算是沒有白認識一趟吧。
這頓飯的味道中規中矩，說不上好喫，倒也不難喫，結束的時候，寧南湘要付賬，不料被男人搶了先。
“出來喫飯，哪有女士請客的道理，下次你多來我花店消費幾次，就當是感謝我吧。”
寧南湘無奈，笑着答應了。
飯後兩人各自回家，剛開車到小區門口，就看到幾個住戶圍在了物業辦公室那邊抗議。
“憑什麼說拆遷就拆遷了！我們去年剛買的房子，剛住了幾個月啊！”
“那拆遷房離市中心幾十公里，我上班接送小孩多不方便！”
一句響亮的喊話從車窗縫裏鑽進來，寧南湘聽到之後，就把車停在了靠近門口的停車位裏，快步跑過去看。
辦公室門口貼了一張公告，大意是這裏要建高架通地鐵，準備把這個小區拆遷，讓住戶自行選擇要拆遷房還是賠款。
物業被罵得已經不敢出去了，縮在辦公室裏面盯着門外羣情激憤的一羣人。
“怎麼突然要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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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南湘擠進人羣裏問了一句。
她也才今年剛買的精裝房，還沒住熱乎呢。
當時買這裏的房子，就是因爲離公司近，方便她上下班，但拆遷房在城鄉交界，開車到公司至少要二十分鐘，對她來講實在麻煩。
“這開發商黑心啊！他們早知道這裏過幾年要拆遷，還非要在這裏蓋房子，房價定這麼高，就是爲了賺一波錢跑路！”
住在她樓下的大媽摟着自家孫子憤憤不平。
“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賺錢不容易啊！這羣黑心開發商真該死！”
有脾氣暴躁的準備要砸門砸窗了，物業的人才開門出來求饒解釋。
“對不起大家，我們也纔剛被通知拆遷的事情，同事在聯繫街道的工作人員來商量賠償的事情，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下，馬上就有人過來了！”
這天氣熱，大傢伙鬧得滿身冒汗，有個體型胖碩的男人推開了物業，往辦公室裏一坐。
“老子就在這裏等着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說什麼屁話出來！”
寧南湘又看一遍公告，覺得這次拆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讓她搬到拆遷房裏去住不太現實，最好還是得在公司附近找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