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遠搖了搖頭：“沒有名單，白紙黑字這種東西太容易留下把柄，萬一流傳了出去，對於飛鳥齋，和齋裏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死罪，所以全憑記憶。”
猶豫了一下，他接着道：“其實，飛鳥齋的殺手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人，他們武功高強，沒有固定居所，是接散單的，只有發佈了任務，他們接了，完成之後得到賞金，並不知道幕後的人是誰，也接觸不到。所以，殺手那邊走漏出去的消息的可能，幾乎爲零。”
這些事情是飛鳥齋的內部絕密消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原本不該告訴蘇染染一個外人。
可事到如今，他們幾個人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合該齊心協力，羣策羣力，渡過這個難關。
而且，主子這樣信任蘇染染，周思遠覺得，或許可以讓她知道，方便接下來行事。
蘇染染應了一聲，迅速思考出了對策。
“那好，你和思雲兩個人分頭去查看，看看其他成員有沒有被跟蹤的跡象，如果有，祕密保護起來。畢竟你也說了，殺手是接觸不到幕後之人的，也就是說，如果要坐實這個罪名，必須人證物證俱全，那麼這些人就是最有利的人證，絕不能讓他們落到皇上太后，或是大理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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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音量並不高，甚至帶着女子特有的柔弱，可週思遠就是莫名地信服她。
“還有，大理寺那邊，有沒有什麼可用的人？”
周思遠點了點頭：“有一個，不過不算高層，可能接觸不到最核心的機密，幫着跑腿送信盯梢還行。”
“算了，事到如今，死馬當活馬醫吧。讓他先注意着大理寺那邊的風向，這個案子，皇上也說了是要移交給大理寺的，所以最近應該都會把重心放在這個事情上，且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好。”周思遠應聲。
交代完了這些，蘇染染像是卸下了渾身的力氣，緩緩走向旁邊的木椅，想坐一會兒，讓自己休息一下，動作慢得好像下一刻就會軟倒在地一般。
周思雲連忙上前扶住她。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倒杯熱茶過來，你喝下去了身子暖和了，就會好受一些。”
這段時間蘇染染的反常，她作爲後者的貼身婢女，同樣看在眼裏，知道多半是有了。
迎接新生，原本應該是一件大喜的事情，可孩子的父親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種事。偌大的王府眼下要交到她一個女人身上，單薄瘦弱的肩膀，肚子裏還孕育着一個孩子，怎麼承受得住？
周思雲光是想想，就覺得揪心。
從前她覺得蘇染染根本配不上自家主子，可如今卻覺得，這一段婚事其實也給她帶來了很多磨難。
“沒事，我就是累着了，稍微歇一歇就好。你不用去給我倒茶，我不渴，多謝你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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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被攙扶着，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下。
她低着頭，眼神有些木然，手不自覺緊緊握着木椅的把手，像是一個無助的孩童在尋求一些安全感。
過了半晌，她擡起頭，眼裏恢復了一點神采。
“放心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靖琛既然被收押入獄了，我還在外面，我會想辦法去救他。這一仗，我陪他打。”
周家兄妹點了點頭。
“放心吧，王妃，還有我們。我和思雲會站在你身後幫助你，只要你有需要，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啊，王妃，不管是你還是主子，都是我的大恩人，我這條命是你們救來的，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
“多謝你們。”蘇染染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
想了想，她道：“府上的人，先把這個月的工錢結給他們。願意留下來的，反正王府裏又不是沒錢了，工錢會照發，即便是要誅九族，也誅不到他們身上，讓他們別怕。
“至於膽小怕事不肯留下來的，倒也理解，便隨他們去吧，也不用爲難他們。都是普通人，這世道誰也不容易。”
蘇染染說這些話的時候，想起了自己。
幸好當初給她捏造的身份，是父母雙亡，沒有親人的孤女，否則萬一真是有個什麼萬一，還要連累無辜的人。
另一邊，顧靖琛被收押入獄的消息，同樣傳到了北國世子蕭北辰那裏。
使君低聲問：“主子，如今淳王府頹勢已定，我們還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嗎？”
平常活潑善良，如同小太陽一般燦爛的蕭北辰，此刻眼中卻充滿了不符合年紀的算計。
“再看看吧。他收監入獄，實在是太過突然，擾亂了我本來的計劃，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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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曲水閣的燭火還通明。
蘇染染坐在窗前，看着桌上繡了一半的花樣，想起昨天的這個時候，顧靖琛還陪在自己身邊，一切沒有發生，兩人如同一對民間的平凡夫妻，說說笑笑。
而現在，他被打入大牢，不知道牢裏的人會怎樣對他，也不知道這個案子最後能不能順利，獨留她一個人，依舊坐在小軒窗旁，一時間悲從中來。
周思雲回房去了，她原本想陪陪蘇染染，可後者不讓她陪着，說想一個人靜一靜，讓她只管回去休息。
周思雲拗不過她，只好回去了，走之前說，要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喊她，她覺淺。
而府裏的其他下人，就更不敢來招惹這位王妃了。
畢竟，這樣的氣氛下，萬一一句話說不對，成了炮灰，比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還不如。
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了。
蘇染染皺了皺眉，問：“是誰啊？”
蕭北辰從外面走進來，提着一個大大的食盒。食盒看樣子分量不輕，他拿得喫力，好容易才安全放到桌上。
蘇染染見來人是他，眉頭又鬆開了。
“原來是你呀。這麼晚了，你不在房裏乖乖睡覺，跑來我這裏做什麼？”
蕭北辰擔憂地看着她：“聽府裏的下人說，漂亮姐姐你沒有喫晚飯，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