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壓抑的氣氛浸透整座安王府，滿府的丫鬟、小廝都提着小心，生怕做錯一點事，紮了主子的眼。
按理來說，這幾日安王府在前朝很得意，安王府的僕人在外也有幾分威風，府裏一片喜氣。
偏今日安王殿下一回來就發了很大的火，侍衛首領被拉下去打了二十幾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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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安王殿下的親信，尚且沒有得到殿下的寬恕，更何況其他人！
王府書房內，燕懷濟端坐在書桌前，面沉如水。
地面上散落着各種文書，以及茶杯碎片，侍衛跪了滿地。
幾乎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燕懷濟才得了幾分平靜。
縱使她不是崔思婉，也不該，更不能是林初韞啊！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下令殺她，燕懷濟後背泛起一陣冷意，浸透骨髓。
他不敢想象，若她真的死在他手中，他該怎麼辦。
“她現在在哪裏？”燕懷濟啞着聲音問道。
下首的護衛低着頭，恨不得消失在燕懷濟面前，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回答他的問題，“林姑娘在白馬寺養病。”
白馬寺，京郊以北，往返大約要兩個時辰，若是騎馬，會更快些。
三皇子時時盯着安王府，雖然理智告訴燕懷濟不能去，可他的心卻恨不得立刻飛往白馬寺。
“備馬！”燕懷濟冷聲道。
他必須去看一眼，萬一再認錯了人可怎麼辦？
侍衛瞳孔微縮，“殿下要去哪裏？”
這話逾矩了，可侍衛顧不上許多。
果不其然，侍衛話音剛落，就得到了燕懷濟的死亡凝視。
“安二，這話不是你該問的。”燕懷濟語氣透着危險。
安一不在，安二就是領頭羊，如果他不說話，就更沒有人多言，他效忠於燕懷濟，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他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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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屬下不敢多言，可您若要去白馬寺，三皇子那邊必有動作，萬一他趁着您離開的時間下黑手，您會處於被動的位置。”安二勸道。
燕懷濟冷哼一聲，“本王豈會怕他！”
說罷，他站起身，擡腳便要走。
“殿下自然不會怕他，我等也願爲殿下死而後已，可殿下也該想想林姑娘。”安二下了決心阻攔燕懷濟，簡直不怕死，這個時候還敢在燕懷濟面前提初韞。
燕懷濟冷冷看他，安二如芒在背。
“林小姐不知道殿下的真實身份，如果殿下貿然出現在林小姐面前，她恐怕很難接受，怎麼讓林小姐接受殿下的身份，還要從長計議。”安二額前冒着冷汗，一字一句道。
燕懷濟身體微僵。
這些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懂，只是身在局中，關心則亂。
況他覺得憑自己和初韞的默契，她是可以理解他當日退婚的苦衷的，至於刺殺的事，他有把握瞞初韞一輩子。
燕懷濟不是不慌，否則他也不會想深夜趕往白馬寺去看初韞。
如今，安二把真相直白地揭露，也令燕懷濟無法自欺欺人。
如果處理不好退婚的事，他可能真的會失去初韞。
這一點，令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燕懷濟停下腳步。
“都給我滾！”他怒喝一聲。
侍衛們嚇得瑟瑟發抖，很快退出書房。
燕懷濟跌坐在椅子上，眉眼結着寒冰，鳳眸中劃過深深的憂慮。
今日之事，當真始料未及，太過棘手！
*
燕懷濟一夜未得好眠，初韞卻休息得很好，今早醒來，通體舒暢。
她按照約定的時間趕到燕瑾瑜的住處，彼時燕瑾瑜已經拿着劍，站在門口等她了。
面具雖然遮住了燕瑾瑜的臉，卻也爲他添了幾分神祕之感，薄薄的霧氣縈繞在他周身，襯得他的身姿越發挺拔。
“王公子！”初韞柔聲喚道。
燕瑾瑜早看到她，衝着她微微點頭。
初韞站在他身前，略一福身，“王公子撥冗教授小女武藝，實在勞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公子笑納。”
伴隨着她的聲音，青鳶、青鶯上前幾步，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燕瑾瑜低頭看向面前的初韞，少女盈盈行禮，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從燕瑾瑜的視線看去，只能看見她長而翹的睫毛，兩頰染着紅暈，清麗美好。
其實初韞昨日離開後，燕瑾瑜就後悔了，他不該一時頭腦發昏，答應教她武藝。
他應當遠離她纔對！
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況燕瑾瑜私心裏並不願意給初韞留下不好的印象。
罷了，就讓他放縱一次！從心而爲吧。
經過了激烈的天人交戰，燕瑾瑜才如約而至，單看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他經歷了怎樣的心理糾扯。
“多謝。”燕瑾瑜淡淡道。
聽到他願意收禮，初韞忍不住露出笑容。
“快送進去。”她對着青鳶、青鶯道。
兩人拎着禮盒離開，此間只剩下初韞和燕瑾瑜。
初韞擡眸看他，“公子可用過早膳？”
燕瑾瑜：“並未。”
“那晨練過後，公子可願和小女一同用膳？”初韞試探道，生怕燕瑾瑜拒絕，飛快補充道：“就當是感謝公子教導之恩。”
她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眼睫微顫。
燕瑾瑜瞧她一眼，低聲道：”好。”
初韞不敢置信地擡頭，眸中是掩不住的震驚和喜悅。
“那便說定了，公子喜歡什麼口味的飯菜？我吩咐人提早準備，晨練結束就能用膳，絕不會耽誤公子時間。”她眼中閃着晶亮的光，追問道。
燕瑾瑜瞧她這般高興，心情無端變好，聲音放柔不少：“尋常飯菜即可，我沒什麼忌口的。”
初韞：“好。”
說話間，青鳶、青鶯放好東西，走了出來。
見她們來了，初韞不好再問什麼。
燕瑾瑜更不會主動說話，他恢復了以往的冰冷嗓音，“走吧。”
說罷，擡腳便走。
初韞、青鳶並青鶯跟在他的身後。
哪怕是尋常走路，他也能走出同別人不一樣的感覺來。
雄姿英發，氣質不俗。
初韞落在後面，目不轉睛地瞧他。
青鳶見初韞這樣，忍不住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青鶯，示意她看初韞。
青鶯瞧了一眼，知道青鳶在打趣初韞，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
身後兩個丫鬟笑成一團，初韞如何注意不到，看她們笑得招搖，狀似兇惡地瞪了兩姐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們！”
而後跺跺腳，走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