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辰把食盒的蓋子打開，裏面的碗碟一樣一樣擺上桌，然後把筷子和湯勺也放在一旁。
“漂亮姐姐，你不要不開心了，喫點東西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餓得慌，你這樣不喫東西，人會不舒服的。我知道你有心事，但飯該喫還得喫嘛。”
蕭北辰說着，把筷子塞到蘇染染的手裏。
“這是我問廚房裏的廚娘要來的清粥，還有兩碟小鹹菜，和一個鹹鴨蛋。想着再等一會兒你就該睡下，睡前若是喫得太油膩，反而不好，所以只拿了些清淡的喫食。”
蘇染染望着這張真誠的小臉，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接過筷子和湯勺，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來。
蕭北辰猶豫了一下，道：“今日府裏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擔心淳王爺，不過，你想開一點，有些事情非人力可爲。漂亮姐姐，你要照顧好自己。”
蘇染染勉強撐起一個笑，問：“你既然都聽說了，怎麼還不走？通敵叛國，此事非同小可，而你作爲北國世子，未來的儲君，萬一被捲入此事，豈不是很麻煩。”
“我纔不走呢。”蕭北辰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我已經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大丈夫畏首畏尾，跟個縮頭烏龜一樣，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死了！再說了，剛發生這樣的事，漂亮姐姐你現在肯定心裏很亂，最需要的就是陪伴，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拋下你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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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以爲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氣，認真地看着他。
“世子，我並非不歡迎你，要故意趕你走，只是王府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已然不適合你小住，再待下去，只會惹人猜疑，對你不好。這不是講義氣的時候，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該懂這個道理。至於我，我沒那麼脆弱。”
蕭北辰搖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堅毅和決絕。
“你不用再勸了，我主意已定。這段時間我在王府裏，你和王爺是什麼樣的爲人，我再清楚不過。若說你們通敵判國，怎麼可能呢，必然是有人誣陷！”
他能這樣信任顧靖琛，蘇染染作爲妻子，說不感動是假的。但該說的話她都說了，勸不動他，索性不勸了。
人家是世子，身份尊貴，不肯走，她還能攆不成？
蕭北辰猶豫了一下，在蘇染染身邊坐下，眉頭緊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把後者給逗笑了。
“世子想說什麼只管說吧，這裏沒有外人。這麼大的事情都發生了，我還有什麼可承受不住的？”
蕭北辰躊躇道：“其實，我有個探子在宮裏打聽到，其實此事是針對淳王爺設下的局，設局的人，就是皇上。”
“什麼？”蘇染染愣住了。
“皇上下令讓大理寺儘快剿滅江湖組織飛鳥齋，如果辦不到，大理寺卿便要被革職。那狗官探查不到線索，索性僞造了線索，說此事和淳王有關！而皇上本來就忌憚淳王，乾脆順水推舟，藉機除掉這個隱患，默許了！”
蘇染染更懵了。
皇上和顧靖琛，怎麼看都應該是盟友的關係，他除掉後者，那不等於是自斷臂膀嗎？
見蘇染染不信，蕭北辰急了。
“是真的！皇上不滿太后把持朝政已久，想除掉太后，和淳王結盟，可他同時又怕結盟之後，淳王勢力擴大，狼子野心，反而威脅到他的皇位。他自己沒能力，前怕狼後怕虎，所以想出了這個昏招！”
蕭北辰的表情不似作假。
蘇染染沉默了，低頭思考這話的真實性。
“你的探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蕭北辰來訪的時間並不長，所以探子一定不是他出使之後帶過來的，而是很早以前就潛伏在這裏。
想不到北國的勢力，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悄悄滲透過來，甚至滲透進了銅牆鐵壁一般的皇宮。
恐怖如斯。
想到這裏，蘇染染的目光不由得帶了些戒備。
“老實說，我們相識的日子並不長，這個探子既然會遞消息給你，說明他要麼是北國皇室派過來的探子，要麼就是你的探子，我個人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點。
“安插一個探子有多困難，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就這樣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難道就不怕我頭腦一熱，扭頭告訴皇上，功過相抵把顧靖琛贖出來？”
蕭北辰抿了抿脣。
“我也不知道。漂亮姐姐，我只是不想看你這麼難過。這段時間我住在王府裏，你們每個人都對我很好，我知道你和王爺都是好人，所以我不想讓你們的皇帝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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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輕嘆一聲，把孩子攬入懷中。
“謝謝你，也對不起。說到底，你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罷了，我不該用看待成年人的眼光去揣測你。”
“無妨的。”蕭北辰回抱住蘇染染。
簡單擁抱過後，他問：“那，既然漂亮姐姐你現在已經知道這一切是皇上設的局，接下來要怎麼做？”
蘇染染哀怨地苦笑了一聲。
“我能怎麼做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要背景沒背景，要能力沒能力，但凡我有個靠得住的孃家，還能回家去哭訴一場，讓我的爹爹孃親幫着想想辦法，可我一個普通女子，難道還能越過皇上去？”
她說着，便要落下淚來。
“我的命真是苦，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好不容易嫁進了王府，還以爲下半生有了依靠，誰知道竟然又出了這檔子事。要是得罪了別人也就罷了，偏偏得罪的是那九五至尊的皇上。那可是一國之君啊，誰敢忤逆他呢？”
她捏着帕子，光顧着哭，像是要把今日在衆人面前潛藏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蕭北辰一開始還會安慰她，動作笨拙又輕柔地替她拭去眼淚，到後來，逐漸就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蘇染染光會哭，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眼淚跟洪水決堤一樣，還咿咿呀呀的，吵死個人。
蕭北辰的眼底閃過不耐煩，偏偏現在還不能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