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抱着頭,衝上來四五只腳對着她亂踢,毫無章法逮哪踹哪。
背上,肚子上,手臂上,無一處倖免。
蘇念頭發被扯着,整個人被按在地上,站不起來,嘴裏都是新鮮的鐵鏽味,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讓她意識渙散,哇的吐了一嘴血出來。
那些人的拳腳像是嗜血的野獸,看到血更加興奮,下手也更狠更重。
蘇念蜷縮在地上,咬緊牙關死死忍着,不願哭喊出聲。
她不禁想到昨天她還在別人的宴會上嘲笑別人是囂張的小三,結果今天自己就變成人人喊打的小三了。
還是最爛的那種,她都瞧不起自己。
她擺脫不了陸景行,就得接受他帶給她的侮辱。
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就這麼死了吧,死了就不用被戴上枷鎖,比活着更幸福。
不知道是誰扯開她抱着頭的手臂,將她的臉暴露在光線下,有人拿着手機拍下她不着寸縷被打的照片。
蘇念終於看到那些人憎惡的視線,以及站在後面的陳嬌,她的手裏明晃晃地搖着一張房卡。
剎那,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一顆心宛如墜入萬丈冰窟。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是陸景行給她的房卡,讓她來發泄的。
他就是這麼羞辱她的。
“嘭——”
不知道是誰拿了個花瓶砸在她身上,巨大的一聲響,花瓶碎了一地。
頃刻之間,蘇念那張豔色的臉蛋被花瓶劃破,肩背和臉上都有鮮血滲出來。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家看向那個砸花瓶的人,那人也愣住了,說:“我……沒有……”
那花瓶她都不知道是誰遞到她手上的。
疼痛太過密集,讓蘇念反應也遲緩了許多,她怔怔坐起來,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滿手的血,新鮮的,熱乎的……
好疼。
真的好疼。
“啊——!”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推着砸花瓶那個人說:“你是想殺人嗎?”
這時,人羣被撥開。
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大步走過來,朦朦朧朧間,蘇念看見男人深沉的眸和抿成直線的脣瓣。
她半張臉上都是血,突然扯脣笑了下。
只是那笑,扯動了撕裂的傷口,讓她整張臉都扭曲了。
她一字一句,艱難又痛苦地說:“陸景行,你爲什麼這麼對我?”
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渾身的劇痛揮發了蘇念最後一絲意識,她閉上眼癱軟倒下。
陸景行一把撈住她,房間裏飄散着濃重的血腥味,手裏的人更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樣。
殷紅的顏色染透了他的西裝。
陸景行從未被壓彎的脊背竟有一刻發軟,彷彿手上有千斤重一般,壓得他站不起來。
他把西裝披在她身上,抱着她站起來,一腳狠狠踹開擋在面前的一個女人。
女人被踹得滿嘴鮮血,剛要哭嚎就被陸景行眼眸迸發出利光震懾住,收了聲音。
陳嬌臉色搖搖欲墜:“景行,跟我沒關係,我不知道她們會這樣,我好害怕……”
陸景行嘴裏冷冷吐出兩個字,“讓開。”
頓時,陳嬌臉跟紙片一樣白!
陸景行抱着蘇念,衝往地下車庫,把蘇念固定在座位上,看着她沒有生氣的小臉,掐住了她的人中,焦急道:“蘇念,你醒醒,撐住我帶你去醫院。”
蘇念軟軟靠在座位上,沒有任何迴應。
陸景行瞳孔驟縮,心底有片刻慌了神,一路風馳電掣,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醫院。
醫院裏。
蘇念躺在手術檯上,神志被拉了回來。
局麻的效果還沒起來,她能清晰感覺到醫生用鑷子將碎裂的瓷片從傷口裏挑揀出來。
每挑一次,就會牽扯到五臟六腑的臟器,帶來鑽心的痛。
她說不出話,忽冷忽熱的感覺,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滴落,流到傷口上,鹹鹹的醃的她攥緊手心。
光滑潔白的背上被割出無數的傷口,醫生也是女人,眼底露出惋惜的神情。
最關鍵的是那張臉,裂口從顴骨拉到太陽穴,估計會留疤。
麻藥漸漸生效,蘇念在沉沉浮浮間,恍惚又回到那年盛夏。
她還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有很好的閨蜜,還有深愛她的那個少年。
那個多看她一眼都會害羞的少年,親一下都會臉紅的少年,再也不存在了…..
蘇念被推出來時,麻藥已經生效,她睡得很平穩,左臉上被蓋着厚厚的紗布。
她的臉很小,紗布幾乎是遮住了二分之一的面容,看着有點驚心。
陸景行問醫生:“她臉上會留疤嗎?”
女醫生看了他一眼,眼底有鄙夷的神情。
果然男人都是看臉思考的下半身動物,這個女患者背上和手臂的傷比臉上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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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現在這個情況很有可能留疤,患者的心理疏導也不能忽視。”
女醫生提醒道。
要不是這是院領導打過招呼的患者,她都想報警了。
這身傷可不像意外,很像是被人打的。
……
半夜時,麻藥效果沒了,蘇念人還有些不清醒,低聲哼着:“媽媽,好疼……我疼……”
陸景行被她叫聲驚醒,上前查看。
蘇念蜷縮着身體,眉頭緊縮,臉上都是淚,含糊不清地呢喃。
陸景行叫了醫生過來,醫生搖頭道沒什麼辦法,除非用鎮痛劑,但對身體有一定損傷,不建議。
陸景行讓醫生出去,他躺到牀上,輕輕撫着她的頭髮,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多少年沒哄過人了。
以前,跟蘇念剛好的時候,她也不是個矯情的人,也沒讓他哄過。
後來他的日子天翻地覆,女人都對他避之不及,他也沒心思哄女人。
可這一刻的蘇念,沒有任何攻擊性,柔弱又可憐的躺在這兒。
讓他心底再次生出幾分惻隱之心。
他把她摟在懷裏,恍然回到初相識的時候,那會的蘇念有前有後,身材屬於飽滿性感型的,像顆圓滾滾的桃子,哪裏都佑人。
可現在,摸在手裏就是一把骨頭,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瘦到脫形,完全沒有當初的手感了。
想着想着,他也淺淺睡着了。
這還是第一次兩人在牀上不辦事,只是平靜的睡覺。
天微亮時。
陸景行猛然驚醒過來,看到自己摟着蘇念,眼底難得露出惶惶又茫然的神情。
他從牀上下來,覺得自己不夠清醒,不該這樣的,他恨她,不應該對她起憐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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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開門出去,在洗手檯掬了捧冷水把自己打醒,一個人站在吸菸區抽菸。
“景行。”
身後傳來嬌滴滴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