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一直沒有出聲阻止,等女兒說得差不多了,才佯裝嚴厲地訓斥。
“住口。不管怎麼說,王妃也是你表嫂,她的不是,輪不到你一個小輩多嘴,知道了嗎?”
柳芊芊不甘不願地應聲:“知道了。”
柳夫人看向蘇染染,又換了另一張臉,如春風般和煦。
“逛了半天,王妃餓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酒樓,做淮揚菜的,味道非常地道,中午就去那裏喫好了。”
“聽姨母的。”
一行人到了酒樓,正要進門,後面來了一個紫衣少女,橫衝直撞,把蘇染染擠開了。
幸好一旁的柳寒月扶了她一把,這纔沒有跌跤。
“表嫂,你沒事吧?”
柳芊芊湊過來打量她,看似關心,手卻偷偷地摸向了後者腰間的錢袋。
柳寒月看到了嫡姐的舉動,抿了抿脣,沒有說什麼。
“我沒事,”蘇染染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這人也太囂張了,撞了人連聲道歉也沒有。”
“她叫劉玉梅,姑姑是宸貴人,位份雖然不算高,但上個月剛被診斷出有孕,眼下聖寵正隆呢。”
蘇染染瞭然。
小二領着她們在大廳靠窗的位置落座,此時正是飯點,周圍坐滿了食客,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喧囂。
柳夫人點了六七個招牌菜,問:“王妃有什麼想喫的?”
“我沒喫過,不知道哪個菜好喫。表妹有沒有推薦?”蘇染染拿着食單,忽然湊近。
柳芊芊以爲她是在主動示好,心裏快意,看了眼食單上的菜名,又加了幾個。
菜餚很快上桌,蘇染染嚐了幾道,廚師的手上功夫確實了得。
“王妃是哪裏人?”
“槐花鎮人。”
那種鳥不拉屎的小地方,柳夫人這輩子都沒去過,但還是笑着道:“是嗎?那可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頓了頓,又問:“家裏還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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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舉箸的手一頓,嘆了口氣:“都死光了。”
柳芊芊來了興趣。
當日顧靖琛在光明寺遭遇大火,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臉卻燒燬了。
欽天監爲他卜了一卦,稱顧靖琛的八字太貴,偏偏命格承受不住,所以容易反噬自身,需娶一個八字輕踐,六親緣淺的女人做妻子,方可破局。
衆人只知王爺娶了個小小農女做妻子,震驚之餘,對她的身世倒沒有太多瞭解。
“那是誰替你去說的媒?”
“沒有人。”
“沒有人?”柳芊芊明顯不信,“這裏又沒有外人,表嫂何必藏着掖着。”
蘇染染真誠地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有人。是李媒婆上門來找,問我嫁不嫁,我還當她說笑呢,結果就真嫁過來了。”
柳芊芊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夢寐以求的,竟然是旁人的唾手可得。
這讓她如何不惱!
“天吶,我的珊瑚珠怎麼不見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食客們紛紛扭頭看去。
方纔的那個囂張姐劉玉梅,正焦急地低頭尋找。
“那珊瑚珠是姑姑送我的禮物,名貴非常呢,要是丟了可怎麼好呢!”
身後的小丫鬟也跟着找,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忽然,她一拍腦袋:“小姐,我想起來了!剛剛進酒樓的時候,你無緣無故被人撞了一下,該不會那個時候被偷了去吧?”
她們的音量並不剋制,周圍人聽得分明。
下一秒,劉玉梅擡腳走到蘇染染面前,伸手指她:“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珊瑚珠?”
蘇染染無辜地搖頭:“我沒有拿你的東西。”
劉玉梅顯然不信她的話。
“我進酒樓之前,珠子還在身上,緊接着就不見了,從頭到尾只跟你一個人有過接觸,分明就是你偷的!”
不等蘇染染回答,一旁的柳夫人先一步開口了。
“劉姑娘,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相信王妃不會故意偷拿你的東西。”
柳芊芊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雖說我表嫂出身鄉野,沒有見過什麼好東西,但是小偷小摸……應該不至於吧。”
又是王妃,又是出身鄉野的,劉玉梅挑了挑眉:“原來是淳王妃啊。”
事情進展到這裏,蘇染染大致摸清了對方的招數。
還以爲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呢,敢情就這點手段。
早知道在家睡懶覺了,沒意思。
劉玉梅還在兀自聒噪:“王妃沒得過這麼貴重的珠子,可能不知道,宮裏的東西,外面有錢也買不到,所以,勸你還是趁早拿出來,免得人贓並獲。”
食客們探頭探腦看熱鬧,柳芊芊見時機差不多了,反應極大地叫了一聲。
“表嫂,你錢袋裏這顆圓鼓隆冬的是什麼呀!”
蘇染染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不,不是我,我沒有偷。”
嗯,泫然欲泣,有點小白花那味兒了。
“那我瞧瞧你錢袋裏藏的是什麼!”
說着,柳芊芊迫不及待把手伸向蘇染染的錢袋。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哪裏飛過來一只筷子,打掉了她的手。
“啊——”
柳芊芊喫痛,立刻縮回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手背被打出一道深深的紅痕。
像她這樣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嬌小姐,自是一點虧也不肯喫的。
她當即氣得一拍桌子,高聲問:“昏了頭了,連你姑奶奶也敢暗算!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
“是我。”
顧靖琛從樓梯上走下來,一身玄衣,下襬處用暗金絲繡了細細的龍紋,行動間若隱若現。
他的手裏把玩着一枚玉佩,看似漫不經心,一雙桃花眼睥睨過來時,卻極具壓迫感,連帶四周的溫度也跟着降了幾分。
柳芊芊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王,王爺……”
顧靖琛並不理她,在蘇染染身邊站定。
“你們既然知道她是王妃,拿與不拿,自有大理寺驗明真僞,你們又算是什麼東西,敢搜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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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梅到底年紀尚小,被唬了兩句,不吭氣了。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
柳夫人不着痕跡地瞪了她一眼。
沒用的東西!
這個局,她們母女本不該攪和進來,可戲都唱到這兒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