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東風吹

發佈時間: 2025-06-28 18: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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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九叔……還是大哥?

……

是叔叔還是哥哥?

……

閎誨趴在桌上,嘴裏只翻來覆去嘀咕着這一句話。

閎謙維持着姿勢沒動,身子有些僵。

這本該是閎誨醉酒胡說的話,哪裏可信?

但也正是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卻幾乎無孔不入,就這麼直直刺向他的腦子。

閎謙不想去深想,可從前心中那隱密不堪的猜測卻幾乎快要控制不住地在心頭破土萌芽。

爲什麼母后一直不喜九叔?

爲什麼提到趙太妃母后就會失態?

爲什麼父皇會格外偏愛這個弟弟?

……

夏初夜間是有風的,分明很涼快,可如今吹在人身上只覺冷得心慌。

閎誨已然是醉得不成樣子,說到後來自己竟還哭上了。

耳旁的聲音嗚嗚咽咽,閎謙神情陰沉着緩緩靠回椅子上,腦袋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

良久,閎謙才略擡起頭來:“來人。”出聲時話音有些啞。

侍立在屋外的小廝聞聲而進,朝閎謙拱手:“太子殿下。”

進來的小廝是閎誨身邊的人,往常慣是跟着一起來的,見狀也習慣了,伸手準備將閎誨扶走。

閎謙目光冷然,就這麼抱着手靜靜地看着這主僕倆。

“你家主子酒量不好,三兩杯黃湯下去竟會說瘋話。”

閎謙淡淡啓脣,眼神在閎誨身上上下打量着,神情不明。

“今日,孤便不跟他計較了,日後讓他少喝些。”

閎謙話中冷意平日少有,那小廝聞言身子一顫,隨即忙不迭點頭應是,手上稍用了勁,閎誨就靠在了他身上。

兩人正要走時,又聽到閎謙開口。

“那既不喝酒,往後,你家主子也就不必再來東宮了。”

……

此話一出,原本靠在小廝身上的閎誨身子僵住。

而閎謙說完後便沒再分眼神給這對主僕,起身大步離去。

也就是在閎誨醉酒的第二日起,平京城裏也逐漸開始有了些流言蜚語。

只不過這次的主人公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大鄴人大都信神佛,也不知從誰起的頭,興許只是那麼一問,興許只是那麼一猜,反正這沒多久平京裏就開始有人說了。

這蒼夷來的王子公主是個天降災星,來大鄴其實是爲了離間咱們大鄴的陛下和太子!

這話離譜,但謠言這東西,越離譜傳得越快。

其中也不乏有人問爲什麼?嘿,那這不明擺着的嗎?

他們一來,咱們大鄴的皇帝和太子就吵架了。

咱們皇帝陛下和太子是多麼仁善和順的父子啊,怎麼偏巧蒼夷人一來,陛下就把太子禁足了呢?

這話其實沒根據得很,但市井傳言這種事需要有什麼根據嗎?

能傳到該聽見的人的耳中不就行了?

當然,也是有些力求真理的人開口求證問道。

你怎麼知道太子禁足的?難不成皇帝下旨的時候你在旁邊看着了聽着了不成?

無需看見聽見,稍有點人脈的自去打聽一番就知。

蒼夷人來了嗎?來了,整個平京人都知道,如今還在宮裏住着呢。

那太子被陛下禁足了嗎?禁了,到現在還出不了門呢。

那有沒有想過太子是什麼時候禁的足?

嘶,只要想到這茬,那就總會聯想到一些什麼。

朝堂官員尚且會爲了自身家族利益去斟酌,但百姓們何須如此顧忌?

他們只知道,他們的太子會爲了百姓,在每年冬災的時候設最大的粥棚。

他們只知道,太子在民間設過許多義塾,就爲了窮苦孩子們能讀得起書。

他們只知道,他們的太子還打贏過蒼夷來的王子,爲大鄴狠狠漲了氣勢。

所以啊,他們大鄴的太子如此心善的,如此厲害,那陛下有什麼理由禁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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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有偏向,比起曾經與大鄴交戰過的蒼夷,這風向自然往閎謙這邊吹。

陛下肯定沒錯,太子也沒錯,那錯的肯定就是蒼夷了。

百姓們自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如今這樣的謠言傳着,也算是歪打正着。

至少是將閎謙與順德帝的矛盾轉向了閎謙與蒼夷人的矛盾。

而隨着這股風一起傳到九極殿的,還有一道來自幽臺的摺子……

順德帝坐在龍椅上看着手中的摺子有些愣神,摺子已經來了好幾日,順德帝每日都會這麼看上許久。

只不過今日有些不一樣,順德帝坐了也不知多久,忽然,站在一旁的全盛就聽到座上人笑出聲。

悄悄擡眼去看,就見這些日子常木着臉的順德帝臉上終於是又恢復了往日的輕鬆。

“全盛,給朕伺候筆墨。”光聽語氣也感覺出他心情頗好。

全盛明白,這是要寫旨意了,躬身上前,也不多問。

多問什麼?這不很明顯,那位的信一來,這平京……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吹回東風了。

解禁的旨意是當天全盛親自帶去東宮的,而閎謙聽到旨意時頓了頓,卻並沒出乎意料的表情,只是恭敬地接旨。

“太子殿下,您這些日子受苦了,陛下他,也是自責得很。”

全盛笑呵呵地,沒有哪個奴婢不喜歡寬厚的主子,他是真心爲閎謙高興來着。

順德帝確實是自責,若不自責,也就不會在趙太妃勸過後就解了一半的禁。

但若要全解,總得有個臺階下,要有個替罪的羔羊,總不能皇帝對着太子說自個兒錯了吧?

幽臺的摺子雖簡單,但話裏話外全佔了順德帝的心頭意。

這最得聖心的穆王府風向都立出來了,那是不是代表着聖心也是如此想的?

朝臣們也像是回過味來一般,前前後後地都開始上書爲太子求情。

所以如今閎謙能解禁,再正常不過。

閎謙聽了全盛這話只是搖搖頭,見他不解,才說:“這些日子孤在東宮仔細想了許多,慢慢地才明白父皇良苦用心……”

頓了頓,有些黯然:“是孤這做兒子的讓他操心了。”

他這話是示弱,是低頭,全盛心頭有些訝異,心道這位難不成轉性了?如今竟也會低頭?不過隨後也是安了心。

低頭就好低頭就好,哪能真跟當皇帝的父親較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