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指導下來，沒見初韞有什麼進步，反倒鬧得兩人面上俱出了薄薄的汗。
動作一停，燕瑾瑜的手鬆開初韞的手，初韞忙不迭往前走，燕瑾瑜自顧自往後退。
“多謝公子！”初韞回過身，福身行禮。
燕瑾瑜也彎下腰，“冒犯了。”
兩人一齊行禮，雙雙擡眸的時候，都有些發愣，反應過來，瞧對方行禮，便又一起回禮。
一旁的青鳶、青鶯忍不住笑起來。
初韞垂眸羞澀，燕瑾瑜輕咳一聲，“林小姐不必多禮，快請起。”
初韞低聲道：“好。”
“小姐和公子都辛苦了，早膳已經備好，我瞧二位已經累了，也該休息休息。”青鶯趕回空地的時候，飯菜很快就要做好，此時回去，一往一返間，正好能喫上熱騰騰的早膳。
初韞看向燕瑾瑜，“公子，可要用膳？”
燕瑾瑜瞥見初韞鼻尖的汗珠、通紅的小臉，眸光微閃，點頭道：“好。”
幾人回到小院大堂。
早膳已經擺好，初韞和燕瑾瑜落座，青鳶、青鶯在旁陪侍。
燕瑾瑜視線掃過桌子上的早膳，瞥見極爲眼熟的幾樣小菜，目光一暗。
懷城風味，他已經很久沒有嘗過了。
猶記昔年，他的母后久居深宮，每每思念家鄉，都會命御膳房做滿一桌子的懷城小菜，遙寄相思。
後來雲容將他救出廢太子府，也帶着他和裴簡之躲在懷城。
懷城，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也很久沒有喫到那裏的飯菜了。
記憶翻涌，倒叫燕瑾瑜生了幾縷惆悵，他認真看向初韞，“有心了，多謝！”
初韞回以一笑，“公子喜歡就好。”
一頓飯，用得賓主皆宜。
臨走時，初韞親手送來一盒糕點，要燕瑾瑜帶回去品嚐，燕瑾瑜沒有推辭。
拿着食盒走在回廂房的路上，燕瑾瑜心中軟了又軟。
這就是被人牽掛、在意的感覺嗎？
他忍不住彎了彎脣，罕見地露出笑容。
接下來幾天，初韞和燕瑾瑜每日都在那顆桃花樹下練拳，練習完畢就趕回小院用膳，兩人間越來越有默契，交往也更自然。
這日，初韞正要前去練拳，宋昭明冷不丁站在院子門口，直直看向她。
“昭明，有什麼事嗎？”初韞詢問。
宋昭明瞧着初韞柔美的面龐，心中酸澀。
這幾天，他和初韞只近距離見過一次，還是藉着送手抄書的名頭，剩下的時間，初韞不是和燕瑾瑜一起練拳，就是同燕瑾瑜一道用膳，又或是給燕瑾瑜準備點心、小食。
處處用心，得了閒暇的時間，又在給燕瑾瑜做劍穗。
宋昭明酸倒了大牙，今日終於忍不住攔住初韞。
“小姐，我想和你一起去練拳。”宋昭明懇求道。
初韞疑惑：“爲什麼？”
“王公子武藝了得，我想找他切磋一番。”宋昭明解釋。
這理由說得通，可初韞卻有些爲難。
“尚未和王公子說明，貿然帶你去恐怕不好，不如我問過王公子後再回答你，可好？”初韞試着和宋昭明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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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不止這一個原因，害怕燕瑾瑜介意是一回事，初韞今日另有重要的東西交給燕瑾瑜，不想讓宋昭明看見。
青鳶、青鶯是她的貼身丫鬟，瞧見倒也無妨，但若是叫宋昭明看見，初韞不太好意思。
青鳶知道初韞的爲難之處，見宋昭明垂着腦袋，明顯置氣的樣子，湊到他身邊，低聲道：“就這麼帶你去確實失禮，你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宋昭明賭氣道：“我不是小孩。”
青鳶一噎，氣得夠嗆。
眼見着時間不早了，實在不能耽誤，初韞叫回青鳶，沉下聲音，對着宋昭明道：“宋昭明，聽話，快回去。”
見初韞有動怒的前兆，宋昭明更委屈了。
就爲了見那個人，不讓那人生氣，她便對着他冷言冷語，真是偏心！
宋昭明站在原地，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忍了又忍，往旁邊退了幾步。
他眉眼間的傷懷令初韞有些不忍，“你放心，我會好好勸說王公子，爭取下次帶你去。”
他只垂着腦袋，不說話。
初韞無奈，只得走了。
三人走遠後，宋昭明方纔擡眸，靜靜看着初韞遠去的背影，眸光暗沉。
*
初韞來到桃花樹下，卻沒瞧見燕瑾瑜的身影，心下有些疑惑。
往日裏，他都會準時趕來，今日怎麼耽擱了？
初韞坐在石桌前，默默等待。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燕瑾瑜姍姍趕到。
“王公子，你來了！”初韞起身迎他。
“不好意思，被一些事絆住了腳步。”燕瑾瑜解釋，因爲跑得急，氣息尚不平穩。
“發生什麼事了？”初韞追問，眸中滿含對燕瑾瑜的關心。
燕瑾瑜抿脣，竟然沉默下來。
“公子可是遇到爲難的事了？可否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到公子。”初韞試探道。
燕瑾瑜暗道：這件事，誰也幫不了他。
他擡眸看向初韞，語氣很抱歉，“林小姐，我家中有事，需要趕回懷城，今日過後，我恐怕不能繼續督促你練拳。”
初韞一怔。
“好在林小姐拳法已經學得很熟練，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成效。”燕瑾瑜又道。
初韞勉強扯了扯脣角，“那公子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能回來？”
燕瑾瑜不忍和那雙隱含哀慼的眸子對視，他垂下眼瞼，低聲道：“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燕瑾瑜便看到初韞猛然拽緊手中的帕子，手指發顫。
他張了張脣，到底一句話也沒有說。
還是初韞先開口，雖然她的聲音含了哭腔，卻沒有很失態。
“既然如此，小女便祝公子此行順利。”初韞微微福身。
“青鶯。”她喚來青鶯，拿過青鶯手中捧着的盒子，打開後，送到燕瑾瑜面前，“這根劍穗送給公子，希望公子能平安回來。”
劍穗很精美，墜着通透的美玉，用得也是上好的絲線。
好幾次，燕瑾瑜趕來的時候，都能看見她靜靜坐在石桌前，手裏做着什麼東西，一見到他就收起來。
想來便是這根劍穗。
燕瑾瑜只覺眼眶微澀，沉聲道：“多謝林小姐。”
初韞：“我替公子繫上吧，希望這根劍穗能陪着公子，保護公子。”
燕瑾瑜取下腰間的配劍，遞給初韞。
初韞繫好劍穗，把劍交還給燕瑾瑜，燕瑾瑜去拿，她握着劍，不肯鬆手。
眸中濃稠的不捨之情滾燙了燕瑾瑜的心，也刺痛了躲在一旁的宋昭明的眼，更激起了匆匆趕來的燕懷濟的怒火。
馬兒嘶鳴，驚擾了初韞和燕瑾瑜，兩人側目看去，正撞上馬背上燕懷濟那雙泛紅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