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
顧靖琛怔怔地看着妻子。
相識這麼久，她有過活潑，有過跳脫，也闖過禍，可從沒有這樣不冷靜的時刻。
似是感知到了什麼，顧靖琛僵硬地擡高手，撫了撫蘇染染的發心，像是在安撫她。
“你冷靜一點，這個案子，皇上已經交給了大理寺，只怕沒有這麼簡單。你一個婦道人家，整日嬌養在深閨中，能有什麼辦法呢？”
蘇染染搖搖頭，眼神出奇地堅定。
“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會想辦法救你，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顧靖琛嘆了口氣。
“染染，你聽我說，你不要做傻事。早點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好的很，什麼事情都沒有，你乖乖等消息。”
蘇染染陡然拔高了音量，眼淚滾落到腮邊。
“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還說自己沒事！你總是這樣，報喜不報憂，不想讓我知道，不想讓我擔心，把一切壓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神中盛滿了心疼，顧靖琛的心一軟，看了眼一旁的蕭北辰，害怕蘇染染會做出什麼傻事。
他低聲道：“並非我故意不想讓你知道，只是這件事情牽連甚廣，一個飛鳥齋，拔出蘿蔔帶出泥。你不懂朝堂上的事，勾心鬥角，暗潮洶涌，我不想你輕舉妄動。”
蘇染染沒有聽他的，反而目光決絕。
“我不聽。我只知道我們是夫妻，夫妻本一體，如果連我都不幫你，眼睜睜看着你在這裏面受苦，這個世上就沒有人能幫你了！靖琛，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顧靖琛看着妻子，心頭掠過茫然。
蘇染染的爲人他知道，就算心急，也不會驚慌成這樣。尤其她說的這些話，太反常了，她究竟想幹嘛？
顧靖琛一時間無法分辨，妻子到底是被蕭北辰給蠱惑了，還是她自己另有什麼主意？
“染染？”他用目光詢問。
蘇染染沒有回答，而是擦乾眼淚：“靖琛，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說完，她起身往外走，蕭北辰邁開腿追上去。
周思雲和周思遠雖然擔心主子，但他們在牢裏不能久待，也跟着走了。
顧靖琛沒有出聲叫住蘇染染，而是目送幾人離開，然後側躺回去，和他們來時一樣，背對着門口，閉上眼。
等四周寂靜無聲，他緩緩睜開眼，伸出自己的手，拳頭攤開，掌心多出了一張小紙條，那是蘇染染之前握住他的手時，順勢悄悄遞過來的。
——萬事順利，不必擔心我。
顧靖琛眯了眯眼睛。
方纔牢房中就這麼幾個人，蘇染染不肯大大方方說出來，而是用這樣小心翼翼的方式傳遞消息，必然不是要提防周思雲和周思遠。那麼，她要提防的，就是蕭北辰。
蕭北辰在場，她說的話，做的表情，都有可能是在做戲，像一張假面，做給蕭北辰一個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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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她，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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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周思雲想伺候蘇染染梳洗，後者擺擺手，疲憊地笑了笑。
“不必了。今日陪着我奔波了一天，你們也辛苦了，都早點回去睡吧，我自己簡單洗漱就好。明日，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事情等着我們呢。”
這一次，蕭北辰出乎意料地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他心裏清楚，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需要留給蘇染染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此時如果逼得太緊，反而不好。
“漂亮姐姐，那你好好休息。昨天晚上你就沒有睡好，眼底都是青的，今天晚上不要再想那麼多了，早點睡吧。保重好身體，只有你好好的，才能把王爺救出來，你要是都倒下了，誰能救王爺呢？”
蘇染染點了點頭：“謝謝你，世子。我先睡了。”
曲水閣的大門在衆人面前關上，其餘三人各回各屋。
隔天，蘇染染一早就醒了，把周思雲和周思遠叫過去，要問問案件的相關情況。蕭北辰聽說之後，打着想給蘇染染分憂的旗號，也跟了過去。
顯然，蘇染染昨天晚上還是沒有睡好，她的精神頭更差了，不但臉色難看，嘴脣也跟着蒼白。
再這樣下去，蕭北辰真怕她病倒了。
“思遠，你來跟我說說，這案件到目前爲止，究竟收集到了哪些人證和物證？”
周思遠應了聲，開口道：“根據收集來的情報，一開始，是大理寺那邊抓到了一個飛鳥齋的殺手，這個殺手提供了幾封和齋主之間往來的信件。
“大理寺經過查探之後，發現信件上的字跡和王爺的字跡一模一樣。原本，只是字跡一樣罷了，並不能說明什麼，可能是有心之人冒充，但加上有人證堅持口供，大理寺認爲此事事關重大，因此逮捕了王爺。”
蘇染染聽明白了。
她從周思遠那裏瞭解過，飛鳥齋的殺手和齋主之間是不會有任何的往來聯繫。所以，要麼這個殺手是假的，要麼這些信件是假的，總之，總有一樣是假的。
“就憑這些假信件，和一個有心之人的堅持，就可以把一個堂堂王爺抓捕歸案？真是荒唐，太荒唐了！”
蘇染染氣得手都在微微發抖。
她想起另一件事，又問：“對了，大理寺那邊，我不是讓你去了解太醫之事嗎，他們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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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蘇染染一行人進牢房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太醫，而顧靖琛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太醫來診治過。
她存了疑心，讓周思遠去打聽。
周思遠面露難色，斟酌着不敢開口。
蘇染染沉了臉。
“放心吧，你只管把你探聽到的一切說出來，我還承受得住。如今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是我不可承受的呢。”
周思遠只好道：“主子病倒之後，大理寺卿怕出事，便立刻派了人去宮裏頭請太醫。誰知道，那羣人聽說是去牢房裏給淳王爺診治，一時間忽然就都忙得不可開交，誰都抽不出身過去。最後你推我，我推你的，便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