閎稷的聲音有些難以言明的低落,也不是想要個什麼答案,他問完這話擡步就走。
“殿下。”
成容輕喚了一聲,閎稷頓了頓,最終收回腳步,只不過還是背對着她。
“殿下有許多女人,難道妾個個都要醋嗎?”
“妾從不覺得殿下獨屬於妾,那麼席都督這話由殿下說又有什麼道理?”
……
成容實在不懂閎稷在氣些什麼?
他自個兒倒是坐享齊人之福,爲何還要別人都鍾情於他?
席修只守着他夫人一人,他閎稷既不能與人一般,那又憑什麼要求她與席修夫人一樣?
成容自個兒就不是個好脾氣的,說完這話也沒想閎稷能不氣,可等了半天閎稷也沒說話。
閎稷是想說些什麼的,可話到嘴邊卻忽然發現無從說起,他知道成容說得並沒有哪裏不對。
可就是因爲說得都對,他這心裏就始終不得勁,以往從來沒考慮過的事情此刻全都在他腦海裏盤旋。
兩人就着這麼一站一坐的姿勢維持了許久。
“容容,我沒碰她。”好半晌,閎稷才說了這麼一句。
他喉嚨緊了緊,即便成容並沒有問,可他還是想解釋這麼一句,如今他好像只能解釋這個。
“還有,你別叫我殿下……”
說完此話,也不待成容回答,便掀簾大步離去。
庭院裏,吳氏身邊的丫鬟早就等了許久,見閎稷沉着臉色出來,心一抖連忙俯身準備聽令。
只是閎稷並沒有對她說話,他看向周康,那眼神直把周康看得汗毛都立起來。
“將前院那個給我捆了丟進地牢!”閎稷閉閉眼,面上神情實在不好看。
一聽他這話,周康就心下了然,隨即躬身應是。
這模樣,這不就是在成側妃那吃癟了心情不好嗎?
真是,殿下這又是何必呢?
本該自回來就要丟到地牢的人,偏偏非要來這麼一出。
好了,這下自個兒不開心了吧!
閎稷的確是鬱悶極了,一路上的氣壓都低得嚇人,府裏的人個個都是人精,這殿下從寶禾院出來還是頭一回這麼個神情。
也就沒多久的功夫,府裏就已經傳遍了,說成側妃惹怒殿下,殿下大怒,斥責了側妃,還拂袖離去……
這還真是王府裏開天闢地頭一回,後院衆人說不高興都是假的,這是成容終於要失寵的架勢啊。
快一年了!這成容進府快一年,終於是要失寵了!
這麼歡喜着,反倒沒有人去管那被丟到地牢的素約。
素約被架走時着實是懵了,怎麼她去請個安的功夫,回來就要進地牢?
懵過之後就開始慌,這心裏頭就開始打鼓,想着閎稷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而等再見到周康時,也沒管周康臉上那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只是喊冤。
“周公公,殿下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要抓妾?妾身冤枉!妾要見殿下!”
周康依舊一副笑眯眯老好人的模樣,只不過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麼友善了。
“殿下可忙得很,沒空見素約姑娘,如今,自有您的去處,你這就隨咱家走一趟吧……”
本來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如今只怕是……嘖,也是自作孽,誰讓她身後人敢來攀扯殿下的?
見素約被帶走,周康的眼神看向那小丫鬟,這回的笑倒是真了點。
“你做得不錯,殿下有賞。”
那丫鬟斂目恭敬行禮,只道不敢。
“誒,殿下向來賞罰分明,你爲殿下辦事,自然當賞。”
能讓那素約真信了自個兒身上的痕跡,也算是個厲害識時務的,着實讓殿下省了不少事。
…
與外頭那略有些歡天喜地的氣氛不同,寶禾院裏個個大氣不敢出。
大概也就徐姑姑能稍微淡然些,午間的時候爲成容端了一碗山藥羹,也有着想開解成容的意思在。
成容看她那副樣子就明白,心裏嘆了一聲,也沒主動開口。
“主子,您和殿下…”徐姑姑抿抿脣,斟酌着開口:“殿下他心裏是真在乎您的…”
外頭雖然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可真沒人知道兩個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徐姑姑也只是擔心這兩個人之間真出了什麼誤會,想着先哄哄成容,再讓她去哄閎稷。
不是不好,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徐姑姑也沒錯。
時下的女人不都這般?哪能真頂撞一府主君呢?
“姑姑,你不必勸慰我,我心裏有數的。”成容低頭翻着書,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
徐姑姑搖搖頭,嘆了口氣只是說着:“主子您有所不知,殿下尚未去幽臺前奴婢曾去尋過他…”
“那時殿下因着嘔吐整個人都不舒坦,其實本不算是大事,只是我實在擔心,因此就想勸殿下用藥緩緩….只是殿下始終不樂意。”
成容翻頁的手頓了頓,擡起頭聽着徐姑姑接下來的話。
“殿下是擔心,若他一副藥下去治好了,反倒會連累您受這罪。
“他說…若這是有孕必遭的一事,那不如就他替您受着…”
其實閎稷的原話是“容容性子嬌,若是真像我這般吐着,定會嫌棄我這孩兒。”
他話是這麼說,可徐姑姑是多清楚他性子的一個人,又哪能聽不出來其中的心疼?
“主子,雖說男人大多涼薄無情,可殿下他如今對您終是不同的…”
……
徐姑姑在內室裏沒待多久,說完這些就自個兒退下了,成容捧着書也沒再翻下去。
徐姑姑跟她說這些確實是爲她好,徐姑姑的心難得,閎稷這般做法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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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成容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想法。
如今世道女子本就不易,閎稷的難得尚且留有餘地,可她若真將自己的真心撲上去,那纔是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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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成的例子擺在這,後院趙庶妃倒是一片真心,閎稷又可曾拿正眼瞧過?
所以,她又爲何要去賭閎稷這份難得有多長久呢?
閎稷今夜沒進後院,但也沒聽到讓誰去伺候。
前院書房的燈燭亮了大半夜,周康隨侍在閎稷身側。
閎稷的手邊擺滿了摺子和密信,手上的動作就沒停過,像是過了許久,他才擡頭不經意般問了句。
“寶禾院可有人找來?”
*
愛是會讓人瘋魔的,會讓人不冷靜的。
而我的容容配得上最好的愛,留有餘地的難得不算是愛,暫時也還不值得她交付真心。